“娘親,你說的在理。可是,如果我不是真誠待人,那有誰會真誠待我那?”
月秀珠沉凝片刻,輕聲歎息,“暮寒,真誠也分人,有些人不配你的真誠,你就必須學會隱藏。懂嗎?”她的女兒,心思果真簡單。
“如是這樣,離開便是。幹嗎要隱藏,這樣很累。”月暮寒實話實說,她討厭那些繁重的書麵之禮,便是覺得虛偽。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亡,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死板的與他人重複做一件事情,不覺得背著枷鎖很累嗎?
月秀珠看著月暮寒如水晶剔透的明眸,內心沉重萬分。該說的,遲早要說,倒不如早些說出來。
“暮寒,娘親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恩。”
月秀珠望著眼前靜待綻放的桃花骨朵,思緒鑽進昔日的記憶最深處,那段她想要永遠埋葬在心底黑暗處的記憶。回憶良久,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明知傷痕累累,卻為了保持清醒,還要往傷口上撒鹽的痛苦,她不知在這朝朝暮暮的歲月裏經曆過多少次,或許是成千上萬次,她不知道,或許她早已經麻木,或許是痛的太多,她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哪種痛。
“娘親……”月暮寒擔心的輕喚。
“娘親十四歲那年,我隨戲班到一座山莊表演,被山莊的夫人看重,便留了下來。那座山莊有兩名主人,一個大莊主,一個二莊主。大莊主已有夫人,二莊主隻有一房妾室,二莊主相貌俊朗,為人處世更是完美幹練,深受女子愛慕,男子欽佩。當年的我,姿容絕麗,不少男子好逑於我,可是,我一心隻有風華正茂的二莊主,哪容得下別人。或許,當年如果我沒那麼執拗,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幸好,有暮寒陪著,娘親才感欣慰。”月秀珠滄桑的眼眸盈滿淚水,痛心疾首的回憶起往日的片段,那些片段雖然已經零碎不堪,卻清晰可見,如眼前的桃花苞,分明還未盛開,卻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說,她心中的最痛最傷處。
月暮寒眼神呆滯片刻,才緩緩說道,“娘親,不傷心,有暮寒陪著。”小腦袋倚在月秀珠的胳膊上,腦子一片空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她隻要娘親一人就好了。
“暮寒,你不想知道你的……”
月暮寒打斷月秀珠未說完的話,“娘親痛苦,那就不要說。他拋棄了娘親,還有我,他是個不負責的男人。”她明顯感覺到月秀珠全身顫粟,似是從四肢百骸擴散而來的痛苦,令月暮寒也跟著難受。她沒見過她的親爹,難受也隻是因為她的親爹狠心的拋棄了月秀珠和腹中的她,痛苦倒算不上。隻是心疼她的娘親,經曆了這麼多,竟越挫越勇,究竟是怎樣的過往才能夠被錘煉的堅如磐石,如今日這般雲淡風輕,波瀾不驚。
月秀珠內疚的看著月暮寒呆滯的神情,道了聲,“罷了,想必你也猜到了。”半晌,似是自嘲,“人麵獸心的男人何止一個啊。暮寒,你要記住凡事思慮周全,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不管做事還是對人,福於禍都會兼得!往往慧黠之人,都會將大禍化於小禍,小禍化於福。娘親也希望暮寒做一個慧黠之人。”若月暮寒慧黠,她也用不著煞費苦心的教育。她的女兒,幹淨得令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