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三年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但看他一臉胡茬的回來,我服侍他沐浴的時候才發覺他都過第三十二個生辰了。
對著菱花鏡梳發,梳下三千青絲,梳下無言的相聚相依。
我伏在他的懷裏,聽他漫長訴說,十八歲的時候,風華正茂,他遇到了我;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是梅花簪,那個除夕夜,他一直跟在我身後,看我在書攤寫字,看我和王公子滿大街的追打,還有去看宮燈,去買古琴卻買不起。更有兩年前他帶琴操回府,根本是想氣氣我的,他隔三差五來我院子偷偷看我,每次我都以為是半夜風大,吹得樹影亂晃。
他不懂自己什麼時候對我動心,也許是日久天長生成的,一點也讓人察覺不出,等到發現已經陷得太深。
他說了很久,直到我睡著,次日醒來天氣大好。
我突然想就這樣生活下去,不去想什麼別的,讓一切過去的全都成為不要記起的回憶,隨風飄逝就好。
除夕夜我和他帶著循兒出去,循兒都□□歲了,根本管都管不住,我和周瑜也樂得清閑,四處走走逛逛,回來就相擁入睡。
這樣的日子好幸福,好像又在重複我最美好年歲裏的生活。可是我卻隱隱覺得難過,感覺最大的災難就要接踵而來。
新年過後,孫權宣周瑜商討西征黃祖之事,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策劃著最佳時機,勢必出擊就凱旋,否則不會輕舉妄動。
而北方那邊也傳來消息,曹操北征烏丸,勢必剿滅袁家餘黨,那時孫權過來做客,正是與周瑜事不關己的談著北方戰事。
連周瑜也道:“曹操北征烏丸,而劉備又是投靠劉表,這當中若是有一點不慎……”
孫權道:“劉備定是會慫恿劉表趁機攻打北方,曹操走這步棋,果真太險……但想想他有那麼一個天才軍師郭奉孝,或許是我們這些局外人關心過度了。”
周瑜道:“出奇製勝,險中求勝,看來這世間要找到他的對手,怕是難了。”
我過去端茶,孫權也起身道:“這廂就不打擾了,公瑾你考慮一下,究竟是何時西征才最為恰當。”
我放下茶盞,道:“你又要走了嗎?”
他歎氣道:“難免的。”
這些天我給他整理行囊,親自下廚給他煮東西,他道我怎麼不吃,我卻反問道:“這次你會什麼時候回來,差不多也是冬天嗎?”
他略帶思考,“差不多。”
我心裏默默打著算盤,我是三月懷的孩子,差不多就是冬天出生,神秘而開心的一笑:“真好,你一定要準時,不能早或晚。”
他疑惑道:“還不能早?”
我站起身道:“嗯,太早了我會來不及準備你生辰的禮物。”
他皺眉,“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麼,大半年的也不夠你想好嗎?”
我吻一下他的額頭,歡快離開。
這幾日他們已經整裝完畢,正是打算出發,我原本要去送他幾裏路,但是早間的時候,北方傳來書信一封,要我親自拆解。
信封的壓條是師傅的筆跡,打開上麵隻寫著八個字:
“奉孝病危,速回陽翟。”
但看八個血紅的字,我就知道師傅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前麵的家丁還在催著我道:“夫人,將軍要出行了,再不去就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