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兩個月,不隻是郭嘉不能亂跑亂跳,我的肚子也不太容許我出點差錯了。郭奕時常埋在我的小腹上,開心道:“真的會有個妹妹嗎?娘真的會生個妹妹嗎?”
我道:“應當是女孩吧,我好像一直沒生過女孩。”
郭奕皺眉道:“娘不就生了我一個嗎?”
師傅打圓場道:“看這肚子……應該還是個男孩。”
郭嘉笑道:“你看,連個孩子都蒙不了。”
“是啊是啊,他傳承了你奉孝的天生奇才,當然比我要聰明得多。”我不以為意,郭嘉一直微笑,拉著郭奕道:“看,你娘生氣了,快去給她道歉。”
郭奕莫名其妙:“奕兒做錯了嗎?”
“你娘說的就是對的,反之你就是錯的了,快去。”
郭奕嘟著嘴走到我身邊,我開心道:“今天就罰你抄《蒹葭》十遍。”
“啊?為什麼總是抄《蒹葭》啊,爹平時都不懂讓奕兒抄了多少遍了。”
郭嘉道:“那這回,爹幫你抄五遍,剩下的要好好寫。”
是夜吃完晚飯,就看他們父子倆還真的坐在書案邊上抄著《蒹葭》,我給郭嘉披了件衣裳,郭奕不開心道:“娘都不來關心我。”
我從外屋拿了點方才煮好的湯圓道:“要是不關心你,怎麼還下廚給你們煮飯。一定是抄累了吧,和爹一起吃點,暖暖身子。”
我給郭奕喂,郭嘉自己拿碗吃點,吃完收拾好,我道:“好了,不寫了,奕兒回房去睡吧,記得明天早起。”
他乖巧的跑了,我扶著郭嘉上床,他難為道:“你還有身孕,自己當心點,別再下廚了。”
我點點頭。
眼看著深秋來臨,日子一天比一天冷,為了支撐這個家,師傅白日裏隻好出去給人看病就診,賺一點錢回來改善一下家裏的狀況。我也把原先從建鄴帶回來的東西全都當掉,能換一點是一點。
朱悟也是天南地北的回來了,待在學堂裏教孩子們練武,他時常走到我們這兒,給彎彎的衣冠塚上上香,有了錢也偶爾資助我們一點。
我雖然不懂太多醫理,但是冬天容易死人的道理還是了解。所以渡過這個冬天是關鍵,郭嘉能不能多活一年,就全看我們這個過冬的準備了。
這些日子他似乎有些好轉,不再昏昏欲睡。我看天晴就扶著他出去走走,郭奕也開始由他教著寫字讀書,就像我小時候一樣。
不過他比我乖,郭嘉說什麼,他便好好聽著。他一向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厲害,心心念念著以後能像他一樣,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若非郭嘉病入膏肓,曹操斷然不會放他離去。這些日子曹操也曾派人來過,送了點物什也就離開,隻說等著侯爺恢複了,曹將軍隨時都歡迎。
這些年隨著曹操東奔西跑,奉孝功勞不淺,聽聞兩年前曹操才封了他做洧陽亭侯,但不知他現在是有心無力,無法再為這一代梟雄輔佐了。
因為郭嘉的病,師傅差不多都花完了所有的積蓄去買珍貴的草藥,哪怕曹操的人來過兩三次,也是無法救援長時間的貧瘠。這一天就看郭嘉把古琴抱出來道:“反正日後也不太彈了,就當了算了。”
郭奕一個反對道:“爹說要教我彈琴的!”
我拿著琴放下道:“還是等一陣吧,現在不急。”
他走個兩步就要摔倒,我連忙轉身去扶他,擔心道:“奉孝!奉孝!”
感覺到他的重量一下壓倒在我的身上,我大喊道:“師傅!師傅!奉孝暈過去了!”
醒來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傍晚的感覺格外好,郭嘉伸手看著外麵,輕聲一句:“很暖。”
我也回頭看看窗外,輕輕一笑:“以前我躺這兒,最開心的就是看到你站在窗邊,擋著夕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