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功虧一簣(1 / 3)

李效飛很快想出了很絕的一計。

這天,湯夫人無事上街閑逛,走到鬧市處,忽然一個女人衝了上來大吵大鬧,說她勾引自己的老公,不待湯夫人辯解,就衝上來一群勸架的人,把這湯夫人連推帶拉地送上了一輛汽車。

車行僻靜處,司機二話不說,痛施殺手,這女人未及反抗就喪命了。隨後,這司機從車上搬出一個大木箱,把她裝了進去。接著,司機把木箱拉到了一個黃包車行,雇了個車夫,許以重金要他把這個木箱送到某處。

黃包車夫不知就裏,就按照所說的地址把貨送去。

接貨的人莫名其妙,以為撿了個大便宜,打開一看,才知道是一具死屍,當下不敢作聲,隻得悄悄地再照法而為。幾經輾轉,這具屍體竟然倒了幾次。

當地警察百般查勘,終因沒有頭緒而作罷,最後悄悄處理了事。

這起案件,被看作是軍統製造的“箱屍案”的鼻祖。

據曾經在軍統內擔任要職,後來棄暗投明投明的沈醉先生介紹,軍統在從事暗殺、抓捕等行動時,就曾經受到過此事的啟發。後來,他們把這種行動方式不斷發揚和改進,甚至於被寫進了軍統內部的秘密教材。

隨後,湯某又按李效飛建議,開始裝模作樣地尋找失蹤的妻子。最後當然沒有結果。

在妻子“不幸”失蹤了3個月後,湯某“忍痛”與“苦等了他許久”的柳依依小姐結為伉儷。再之後,湯某調任他處,投桃報李,李效飛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的接班人。

可憐的是,湯夫人至死也不明白,那天酒店捉奸成功,完全是柳依依一手策劃的。她先是邀請湯某到酒店一聚,接著又雇了一個小混混把這個消息打電話通知給了她。而她當時的確出了一口惡氣,卻進一步促成了自己的死亡。

湯某調任他處之後,與柳依依小姐過得並不幸福。原因很簡單,因為,年輕貌美的柳依依小姐再度紅杏出牆,給湯某人戴上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隨後,湯某丟了官,過上了貧困潦倒的日子。

當他走到生命的盡頭時,他才想起來與原配妻子在一起時候的時光是那麼美好,包括彼此吵架的日子。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接了他的班的李效飛卻因為為人豪爽、關心下屬而受到手下人擁戴。

雖然李效飛並不清楚上峰營救武南的目的,但是,他還是精心策劃了這次行動。

李效飛是先華醒民一步到達白渡橋附近的。在知道了穀野將要把武南押往白渡橋的消息後,他馬上帶領手下幾個人來到了這條必經之路上,並在黑暗處隱藏起來。

當日本使館和華醒民的車一前一後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的時候,手下的幾個人紛紛要求現身阻擊,被他喝止住了。

其中一個人不解地問:“組長,目標已經來了,為什麼不出擊?”

李效飛一笑:“你放心,這不過是個探路的。真正的目標在後麵呢!”

當華醒民迅速將兩個保鏢和司機擊斃並把車往回開時,又有一個人急不可耐地問:“組長,還不出擊嗎?”

李效飛依舊泰然自若:“急什麼?等候命令!”

遠遠的,又一輛車開來了。李效飛頓時來了勁頭。他掏出手槍,裝上消聲器,抬手一揚,隻聽噗的一聲輕響,急馳而來的汽車右側前麵的輪胎發出刺刺漏氣的聲音,癟了下去。

正在高速行駛,受到突然打擊,又失去平衡的轎車再也控製不住了,一下子向斜刺裏衝去,它撞上了路邊石,熄火了。

司機不明就裏,他以為是車胎遇到了什麼尖石頭一類的東西。他罵罵咧咧地搶下車來,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槍聲變成了命令。

李效飛手下的幾個人也隨即衝了上去。

車上的幾名保鏢反應到底迅速一些,見汽車突然失去控製,又有幾個人衝了上來,馬上感到不妙,迅速掏出手槍,躍下車來。

但是,他們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沒有敢冒於開槍。

一個保鏢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問衝上來的幾個人:“你們是誰?想幹什麼?知道嗎,這是大日本帝國大使館的車。”

卻聽到對方笑道:“找的就是你們”。

幾個保鏢見勢不妙,就要開槍。可是,他們的對手反應更快,還沒等他們抬起槍口,就被一陣亂槍結果了性命。

撲,一口冷水噴在那個昏睡不醒的人臉上,他清醒過來。

經過審訊,這個人果然就是武南。

一下子,幾個人對李效飛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手下人伸出了大拇指:“組座,您簡直神了,您怎麼知道目標在這輛車上?”李效飛得意地一笑:很簡單,你要是知道目標在這輛車上,你不就是組長了嗎?

接著,李效飛下令:“清理現場,準備撤離!”

立刻,兩個人一左一右押著武南向早已經準備好的車走去。

此時,武南早已經看出來者不善,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從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來看,肯定不會是地下黨方麵派來的人,他想象不出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於是,他拚命掙紮,在四隻有力的大手下,他的掙紮顯得是那樣蒼白和無力。

由自己指揮並親自參加的行動又獲得了成功,而且每一個步驟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對此,李效飛十分滿意。他仿佛看到了上司發給他的嘉獎令和獎金。

但是,李效飛卻沒想到,一個人的出現,延滯了時間,最終的結果會讓本來圓滿的這次行動功虧一簣。

這個人就是華醒民。

車疾、人快。

去而複返的華醒民很快回到了他截獲假武南的地方。

遠遠的,華醒民就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一輛車斜停在路邊,很顯然,那是在疾馳過程中遭到意外襲擊的結果。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具屍體,還有幾個人在往他們的身上澆著什麼。很顯然,那是要毀屍滅跡的汽油。一個人被挾持著,正在不斷地掙紮。

再往不遠處看去,自己的那輛車還停在那裏,顯然,他們還沒來得及對它有所動作。

來者不善!

軍統的人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到底是訓練有素,

華醒民的車剛剛停穩,幾個人已經從不同的方位一擁而上,圍成了一個直徑3米左右的圓圈。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他,他們齊聲喊道:“下車,舉起手來!”

這個陣勢,既可以使被圍者感受到任何一個方向的威脅,又可以防止對方發動突然襲擊,還不能誤傷自己一方。

華醒民雖然是藝高人膽大,但此時此刻,他也隻能順從地走下車來。

而且,他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能認定對方到底是哪方麵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同誌。

在接受任務之前,華醒民隻知道,與他共同執行這一任務並將與他接頭的人手裏有半塊可以和他手裏那半塊銀元合二為一。

李效飛踱上前去,慢條絲理地問道:“你是哪部分的,要幹什麼?”

和華醒民一樣,李效飛也不能一下子認定對方底是什麼人。

因為,軍統內部關係錯綜複雜,他也不敢在沒弄清對方身份之前就貿然開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華醒民毫不動容,平靜地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時,一個特工跨前一步,搖晃著手槍,頗有些得意地說:“我們是軍統的人,這是我們的李組長”。說罷,他用手一指李效飛。

李效飛不置可否,心裏麵已經升起一股怒氣,他沒有想到,這個手下竟然會這樣一下子就說出自己一方的身份。

接著,他又一次問道:“說,你是什麼人?”

華醒民不動聲色,一臉神秘地對李效飛說:“原來是李組長,久聞大名。我的身份非比尋常,能否請你過來,讓我悄悄地告訴你?”

他想要趁李效飛貼近時發動襲擊,把他掌握起來,作為人質。

沒想到,李效飛卻不為所動:“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走!”他下了命令。說完把煙蒂扔到地上,用腳狠狠踩滅。

就在李效飛和幾個特工回頭的一刹那,華醒民一個箭步衝上去,

事發突然,李效飛意識到情況不妙,剛剛要有所動作,就落入他的掌握之中。幾個特工頓時回轉身來,重又形成包圍之勢,雙方頓時僵持不下。

就在此時,忽然,眼前一亮,兩道燈光如同利劍一般刺透了黑暗,一輛日本軍車直撲而來。

二十幾名日本兵從車上跳下來,一眨眼工夫就把他們圍在當中。

被圍的幾個心裏同時說:這下完了。

恰在此時,一個日本軍官走上前來,他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優雅地擦著額頭。

日本軍官一揮手,如狼似虎的日本兵把他們抓起來,押上了汽車。

借著燈光和月光,華醒民看清楚了那個日本軍官的眉心中間,有一顆黑痣,同時看清楚這一切的,還有李效飛。

幾天後,從被囚之處逃離的李效飛第一次因為辦事不力受到了上司的責罵,並被調離。到了新的崗位上的他,還在苦苦回憶著這次失敗的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特別是被捕後的每一個細節。

那天,他們被一群日本兵包圍後,被收繳了武器,蒙上眼睛,押上了汽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被關押到一間陰暗潮濕的房子裏。

接著,他們又被仔細搜身,然後給了他們一人一碗米飯。

曾經為對手,如今同成階下囚,幾個人再沒有爭鬥的必要了,他們都在思考著他們麵臨的將是什麼。

隨著鐵門的響聲,整個房間變得黑暗起來。從此,再沒有人來看過他們一眼。半夜時分,李效飛才發現,和自己一起被關的華醒民竟然不知道何時失去了蹤影;那個鎖得緊緊的鐵門竟然是虛掩著,地上,是一把掉了鼻子的鐵鎖。顯然,是那個先行逃走的人特意為他們留下了出逃之路。再向門口看去,竟然空無一人,那兩個看守他們的日本士兵早就不見了蹤影。

於是,幾個人紛紛逃了出來。

在與軍統內各方聯係之後,李效飛確定,當天,軍統一方僅是派出了他們這一組人馬,而中統方麵根本沒有介入。這樣,那個曾經和他關在一起的人隻有能兩種身份:一是日本軍方的特工人員,二是中共地下人員。

再往下一想,他們被日軍士兵包圍後,竟然沒有被處決,而是任由他們逃出來,顯然不該是日本人的一貫風格,而且,那個帶隊的日本軍官居然連一句話也沒話,隻是揮了揮手。

想到這裏,李效飛恍然大悟:一定是中共地下黨方麵先是派人營救武南不成,又派人假扮日本士兵,劫走了武南,讓自己到手的鴨子又飛了。

李效飛想到這裏,恨不得狠狠地像上司那樣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嘴巴。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真後悔,為什麼不把和他關在一起的那個人抓住,這樣也許能夠打開又一個新的突破口。

武南被劫走後,駐在白渡橋方麵的日軍聽到槍聲,也感到事情不妙,他們急忙派人向事發地點撲去。但是,他們趕到以後,隻發現了幾具被燒焦的屍體,還有兩輛被遺棄的黑色轎車。這兩輛車,正是由日本駐中國大使館派出的兩輛車。除了車窗被槍打爛之外,車輛竟然沒有一點損壞的地方。

那幾具屍體,正是由穀野派出的幾名保鏢和司機的屍體。從他們屍體的姿勢來看,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失去了性命。很顯然,對方的身手很快,很專業。

在事發地點附近,他們還發現了曾經有一輛軍車的痕跡。但百般查詢,卻找不出當天有駐軍派出車輛的記錄和證據。

穀野在經曆了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後,等來了派出車輛被劫,武南下落不明和幾名保鏢和司機死於非命的消息,同時,也等到了侄子穀野三郎死於非命的凶訊,並親眼看到了穀野三郎混身是血地趴伏在地上的慘景。

耳聞目睹了這一切之後,穀野回到辦公室,頓時像被抽空了一般,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許多,他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的這張椅子坐不了多久了。

這次事件中的又一個當事者華醒民則在幾天之後,得到了地下黨領導人的接見。這位領導人給他的獎勵是:“這次任務完成了不錯,快去休息幾天吧。”

盡管僅僅是一句話,但仍令華醒民感到由衷地高興。

因為,畢竟,他能不辱使命。

同樣,在高興之餘,在回想起這次行動的每一個細節之後,地下黨領導人和華醒民同樣感覺到了這次行動的疏漏之處。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幾年後,正是這個疏漏之處會造成那麼嚴重的損失。

武南重新回到抗日隊伍中後,以百倍的熱情投入到反戰聯盟的工作當中,為反法西斯戰爭發揮了很大作用。但不幸的是,他在一次抵近日方陣地向日軍士兵開展反戰宣傳時,被一顆流彈擊中,不治身亡,年僅22歲。

眼看就要回國的武南竟然在最後的關頭得而複失,讓他在日本國內當高官的父親大為震怒。他開始用自己的手段向軍方及******施壓。

此後不久,當天負責接應武南回國的駐白渡橋的日軍軍官被調往中國內地作戰,後來在一次戰鬥中被我抗日軍民射殺。而穀野則在一個陰沉沉的日子裏,被調回國內,徹底結束了政治生涯,最後在他的家鄉北海道度過了一個無兒無女的老人最難過的孤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