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唐前賦體——小賦(2)(1 / 3)

劉向《孫卿新書序》載之較詳:

孫卿,趙人,名況。方齊宣王、威王時,聚天下賢士於稷下,尊寵之,若鄒衍、田駢、淳於髡之屬甚眾,號曰列大夫,皆世所稱,鹹作書刺世。是時,孫卿有秀才,年五十,始來遊學。諸子之事,皆以為非先王之法也。孫卿善為《詩》《禮》《易》《春秋》。至齊襄王時,孫卿最為老師。齊尚修列大夫之缺,而孫卿三為祭酒焉。齊人或讒孫卿,孫卿乃適楚,楚相春申君以為蘭陵令。人或謂春申君曰:“湯以七十裏,文王以百裏。孫卿,賢者也,今與之百裏地,楚其危乎”春申君謝之。孫卿去之趙。後客或謂春申君曰:“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入齊,魯弱而齊強。故賢者所在,君尊國安。今孫卿,天下賢人,所去之國,其不安乎”春申君使人聘孫卿,孫卿遺春申君書,刺楚國;因為歌賦,以遺春申君。春申君恨,複固謝孫卿,孫卿乃行,複為蘭陵令。春申君死而蘭陵廢,因家蘭陵。

綜合以上兩則材料,荀卿的生平有幾點值得注意:一是荀子大概仕曆應是先遊學於齊,齊襄王時,稷下學宮複盛,在其他稷下學士先後去世的情況下,他三為祭酒,“最為老師”。約在公元前255年,荀子遭讒,由齊入楚,侍春申君。在楚又遭讒,去楚至趙,後又由趙再次入楚而終老楚之蘭陵。二是在齊、楚的大概時間。司馬遷與劉向的記載均言“年五十始來遊學”,一是與“是時孫卿有秀才”以及“遊學”不太相符,二是荀子至少活到春申君死後(公元前238),以公元前255年荀卿遭讒去齊至楚算起,還有十八年時間,有的還將荀子的卒年推至李斯為秦相之後,那麼,他的年壽更長。據東漢應劭《風俗通義·窮通》載是時,孫卿有秀才,年十五,始來遊學。”南宋王應麟《玉海》卷 一三一引劉向《孫卿新書序》作“年十五”。王先謙《荀子集解》引盧文紹校注曰案《史記》亦作‘年五十’。誤。當從《風俗通》作‘年十五’。晁公武《讀書誌》所引亦同。”從劉向所序來看,孫卿在齊襄王時最為老師,之前,還敘及了齊威王、齊宣王時稷下學宮的盛況,那時荀卿尚未知名。因而,荀子從年十五遊齊至齊襄王時最為老師,應有一段時間。那麼,荀子至齊應在齊閔王時,最遲也應該在齊襄王初年已經至齊。齊襄王在位共十八年(公元前283—公元前265),約十年後荀子才至楚為蘭陵令。因而,不管如何,荀子至楚之前,在齊國至少有二十八年的時間。從公元前255年至春申君公元前238年卒,中間略去他因讒離楚之趙不計,約有十二年的時間在楚。弄清這樣兩個曆史階段,對我們認清荀子論著辭賦創作的時間頗為重要。固然,他的論著大部分都是至楚以後晚年所作,但是在齊最為老師的情況下,一無著述,似不可能。趙逵夫先生認為“根據《賦篇》的文字、內容,斷定其前半的五首鑣作於荀卿初至齊國的階段,即宣王的後期,而後半的詭詩《戰國策》和《韓詩外傳》所說的賦作於其生平的後期,離開趙國之前,當在公元前255年或公元前256年,前後相距約五十年上下”,“據《譫》中‘弟子,雲雲,這五首讖應作於初至齊之前期即齊宣王後期(約公元前310—公元前301年)”。雖然趙先生將荀子《賦篇》定為“譴”,而將《賦篇》的“詭詩”(並其小歌)為賦,未必是(詳後),但趙先生對兩個部分創作時間的考定則有啟示。這裏所要補充一點的是,劉向《孫卿新書序》言“孫卿善為《詩》《禮》《易》《春秋》,至齊襄王時,孫卿最為老師”,孫卿在齊,與其他稷下先生相較,他正是以其儒學思想才“最為老師”,這一點與孫卿五篇賦表現的儒學思想是一致的。

關於宋玉的生平雖也隻是一個大概,但是宋玉賦體的創作,從序文來看,大都是作於與楚襄王遊宴之時,這一點則是可以肯定的。頃襄王在位時間是公元前298年至公元前263年,共三十六年。因而,荀子的賦體創作早於宋玉或基本上與宋玉同時。這樣看來,二者的不同思想背景、作家的個性以及地域的關係都對二人賦體的風格產生巨大的影響。

其次,從荀賦與隱語的關係角度看小賦創作的儒學背景及小賦體物言誌賦體特征的確立。

《漢書·藝文誌》著錄《隱書》十八卷,顏師古注引劉向《別錄》雲《隱書》者,疑其言以相問,對者以慮思之,可以無不諭。”《文心雕龍·諧隱》譫者,隱也;遁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也。”可見,隱語有以下兩個方麵的特征:其一,對答形式;其二,有謎麵與謎底的關係,即“遁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荀子《賦篇》五篇,即《禮》、《知》、《雲》、《蠶》、《箴》,在表現上也有相同的特點,即用問答形式展開,問的部分類似於謎麵,而答的部分即是所問的謎底。雖然五篇各有側重,但是五篇表現出的一問一答的體式,與隱語“問答”體式類似。尤其是其中的用語都是針對具體物象而言,具有相當的指喻性。甚至一些用語也帶有明顯的謎語特征,如《雲》篇雲“友風而子雨”,《蠶》篇說蠶“名號不美,與‘暴%鄰”,其音諧“殘”。《箴》篇雲針“既以縫表,又以連裏”,明顯指向針的功用。劉勰《文心雕龍·諧隱》講到隱語的源流嬗變時,言及“荀卿《蠶賦》,已兆其體”,所以一般也都據以認為荀卿的《賦篇》是隱語,認為“雖劉勰所見《荀子》書《蠶》等五首隱已並入《賦篇》之中,但它實質上是‘隱’,劉勰應是清楚的”。以劉勰語作為荀卿《蠶賦》等五篇為隱語,這是不足為據的。一是因為劉勰《詮賦》篇講到賦體的“爰賜名號”時,提到荀卿的《禮》《知》;二是劉勰是在講到隱語自魏代以後化為謎語時言及荀卿的:自魏代以來,頗非徘優,而君子嘲隱,化為謎語。謎也者,回互其辭,使昏迷也。或體目文字,或圖象品物,纖巧以弄思,淺察以銜辭,義欲婉而正,辭欲隱而顯。荀卿《蠶》賦,已兆其體。至魏文、陳思,約而密之;高貴鄉公,博舉品物;雖有小巧,用乖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