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城門,季雲珩一躍上了馬,往十裏外司笙然的住處奔馳。
約得半個時辰,季雲珩因腳下的雜草隻得下了馬,將馬匹係在一旁的柱子上,隨它低頭吃著草。
看著早已破敗不堪的宮門,整件庭院早已長滿雜草,不曾有人整理過,隻留的僅可由一人走過的通道,向來定然是常年有人走過,這才未長起草來。
踏著緩慢而又穩健的步伐,季雲珩走向舊殿,紙糊的門窗已經破爛,兩旁的橫欄上結滿了灰塵、蜘蛛網。
打開門,一股子黴味兒從裏頭傳出來,讓季雲珩頓時一陣惡心。
屋內結滿了無數的蜘蛛網,擺設也東倒西歪的,等得適應了屋內暗沉的光線,季雲珩這才看到榻下躺著一個人。
“小羅子,今日想的給我送飯菜來了,還真怕的你把公子忘在腦後了呢!”司笙然聽到殿門被打開的聲音,不作他想的認為是瓊藍國宮人小羅子過來了。
從前幾年開始,他越來越被人忘到腦後了,好一點小羅子子每隔兩日送得飯菜來,差一點小羅子子每五六天才會送得飯菜過來,雖然送來的飯菜夠他吃上幾天的,可卻是冰涼傷胃。
“你是司笙然?”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季雲珩詢問著站起身來的男人。
“你是?”也真是奇怪,雖然眾人皆知道城外十裏處住著他這麼一個不受人尊敬的瓊藍國質子,可卻從來都沒有人敢到這個兒來探個究竟,就生怕瓊藍國官兵將他們給抓了去,胡亂的按插上一個通敵的罪名給殺了,今日怎麼會有人閑了到他這兒,就不怕被人告發了?
“在下季雲珩。”這男子大概和他差不多年紀,隻是他現在看來就像從前的自己,雜亂的頭發不知有多久不曾打理過了,身上本該雪白的袍子卻早已發黃,不知被穿了多少年。“聽聞這兒住著方耀國人,出於好奇之心,便想著來這兒一探究竟。不知可是犯了什麼不該犯的忌諱?”
“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坐,我這兒來從來不曾有人來過,你隨意便是。”精明的眼神,哪裏像是無聊閑著到處逛的人,還逛到他這兒來了,算了,也不管他了,隨他是何人,與自己又有何幹。
“您便是這般生活的?”一國公子竟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過活的還竟不如普通的百姓,說出去能有幾個人相信。
“這樣的生活有何不好?”他在這異國他鄉早已習慣,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有什麼差別!倒是他從沒想到這樣破舊的地方竟然還會有那樣一處好的地方,無數的書籍,倒也夠他打發時間了。
“我經曆過,我知道這種滋味兒是什麼樣子的。”季雲珩言外之意是這樣的日子過的簡直是痛苦不堪的。“若是有更好的生活,你會願意嗎,隻是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價。”
“代價?你認為對於如今階下囚的我還有什麼可以付出的?”除了這一付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軀體,他什麼都沒有,跟他談代價,簡直是天方夜譚。
“會有的,隻要你願意,一切的榮華富貴便是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會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為邪惡的誘惑,對於一個身處卑微之地的人來說更是遙不可及的奢望,他會願意的,他會願意跟惡魔交易的。
“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是的,隻要能夠逃離開如今這讓他痛惡的深淵,他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棋子到手了,隻是這顆棋子會乖乖聽他的嗎?他會有辦法讓他聽使喚的。“以後我會經常讓人送物品過來,你也該打理打理了。”
時間該是不早了,季雲珩便不多做停留,將該將的話都同司笙然講了,不待司笙然做任何表示,便轉身離開了。
黑暗的宮殿隻剩下司笙然一人,暗淡的光線照射出他瘦弱的影子。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嘴角揚起了弧度,淡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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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怎才回來,管家派了好些人出去找您,都找不到你,府裏發生大事了。”見少爺下了馬,門邊守著的小廝連忙上前牽過韁繩,急急的對季雲珩說道。
“怎麼了,這麼急著找我?”季雲珩倒真是被小廝哀愁的麵龐愣著了。
“老爺,老爺他去世了。”
“糊塗,這等大事也不早些派人告知我。”季雲珩聽到父親去世了,隻是訓斥著小廝,卻忘了他出去時並未告知任何人他的去處,其他人想要找他一時間又到哪兒找他。
小廝不敢開口反駁,做對、做錯都是下人的錯,主子絕不會錯的。
等得想要開口說話時,少爺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路上小跑的季雲珩聽到管家叫他卻沒心思回應,隻想著父親。
“父親!”喘息著的季雲珩急忙忙的推開緊閉的房門,往右望去,璃兒跪在地上,不停的低聲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