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以上對魯迅的批評與否定性評價,不少學人對此展開了反批評。鄢烈山指出,王朔對魯迅的態度,有痞子話語霸權擴張之態;王彬彬則斥其為流氓似的謾罵,說“對這種流氓似的否定,應該是連眼珠都不轉過去。如果確信魯迅是一棵參天大樹,又何須提著壺開水去澆那試圖撼樹的蚍蜉。”餘傑針對馮驥才的看法指出,“硬要說魯迅中了傳教士的計後才批判國民性,這樣的批評無忌於刻舟求劍。”而最為激烈的反批評,則是來自紹興作協主席朱振國對《收獲》“走近魯迅”專欄三文的充滿火藥味的點評:“可以說馮驥才的開篇是‘點穴’,王朔的賣點是‘抹糞’,林語堂的壓卷是‘漫畫像’。”他認為,“宗師、奠基人,開先河者,有其不完善之處是難免的,但他們的曆史地位是不可動搖的。想以對巨人的輕侮襯托自己的高明,或以為巨人已長眠地下不可能辯誣和抗爭而顯得猖狂,隻能證明自己的愚蠢、淺薄和卑劣。”孫玉石指出,魯迅其人其作至今還能有許多人去喜歡、去閱讀、去研究,也能有人討厭他,想“搬開”他,就足以說明魯迅這個人,是不那麼容易被遺忘掉的。在“走近”中的不同聲音裏,透露的可以是一種追求20世紀的“經典”多元詮釋的信息。王富仁也認為,有人在某些方麵對魯迅不滿,但這些不滿都帶有過渡性性質,他們都不是絕對地遠離了魯迅,而是在一種文化傾向的發展過程中呈現出來的。書評家白燁對此總結說:“客觀地看,‘走近魯迅’中的文章對於魯迅的種種看法,無論是看偏了還是看低了,大致仍在學理的範疇之內。而來自魯迅研究者的理性回應和認真反思,也表現了魯迅研究的日趨成熟。事實上,正視魯迅其人其作的社會反應,並針對不同的意見解難、釋疑和辯誣,正是魯迅研究工作的題中應有之義”。
㈢韓寒、陳丹青炮轟文學大師
2007年7月,湖南衛視請“80後”作家韓寒、著名畫家陳丹青做了一檔節目,二人就“閱讀與小說”進行討論時語出驚人,炮轟了眾多文學大師。“80後”作家韓寒稱:老舍、茅盾、巴金等人的“文筆很差”,這些人的很多作品根本不應該放到語文課本裏讓學生背誦。陳丹青附和韓寒說:“還有巴金,寫得很差的。冰心完全沒有辦法看。老舍還好,但是不經讀,讀過就可以了。錢鍾書當然學問好,見解也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那類作家。”陳丹青還感歎那一代老作家作為中國近代文學的開路人,文字都相當幼稚,“除魯迅一上來就很老成。還有曹禺這樣的天才,20幾歲寫的劇本,一輩子也知道沒有辦法超越。老舍的《駱駝祥子》還是很好,雖然還是沒有讀完;巴金的小時候讀過,《家春秋》幾乎全忘了,晚年的東西完全沒有辦法讀,什麼《真話集》,完全已經沒有了才華。”“像餘華、蘇童,我看一頁就放下了”。韓寒也表示說,餘華的小說自己一本都沒有讀下去。
韓寒和陳丹青批評大師的驚人之語,引來一片批評之聲。反對派認為:尊敬大師是基本涵養,文學是有傳承的。評論家浩歌撰文回應稱,“茅盾、巴金、老舍、冰心是我們這個民族傑出的文學大師,是民族心靈史的書寫者,是民族文化精神的代表者,其地位是曆史的決定、人民的選擇,經過了文學史的檢驗和評價,顛覆大師貶低大家可笑而且徒勞。”浩歌認為,對中國人公認的文學大師貶低嘲諷,傷害了一個民族的文學尊嚴,對文學大師心懷尊敬之心是一個民族的基本涵養,是一個文人的基本修養。
不過,也有學者對韓寒表示支持,認為對於文學作品的閱讀,每個讀者都有不同的口味。老一輩文學大師的語言確實有些“落伍”,“文學代溝”的現象客觀存在,“應該包容批評的聲音,包括對權威的挑戰”。
經典的變化及引發的爭議,不僅起因於學科內部研究重點尺度的轉移,也與20世紀90年代興起的大眾文化、消費文化的衝擊有關。文學研究的某些觀點經過“包裝”“炒作”擴張到大眾傳媒中,無論是大師座次的重排,還是為20世紀中國文學寫下的“悼詞”,以及對魯迅地位的挑戰,都表明這樣一種“經典”的顛覆與重置的潮流,已成為當代文學的一道文化風景。
二、文壇熱點掃描
文學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多樣化、立體化,社會生活的變化有多急遽,文學的變化就有多迅速。比之於20年前,今天的文學可拿丘遲《與陳伯之書》裏的名句來形容“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如果說以往文學尚有“主潮”之論,而今誰都沒有把握向我們指出文學主潮、文學主流是什麼。麵對如此紛繁雜呈的態勢,聚焦文壇熱點,掃描文學新變,當能觸摸到文學發展的生命脈動,拓展對文學認識的經驗空間,引發對文學更深層次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