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禮(3 / 3)

橫幅上書著“天道”二字,遠觀筆勢蒼勁、虛實相生,透著一股雄渾之勢。

我一看到書法便來了興致,走到近處仔細觀摩了起來,卻發現這橫幅竟是沒有落款朱印之作。我笑了起來,回頭問藍染:“大叔既然都把這字裱了,卻為何不添落款?”

“哦?”藍染站到我身後,低頭看我,“你認為這字是我寫的?”

我一斂眉,又來了,這丫的試探真是無處不在。我在心中無奈地歎氣,臉上卻笑道:“我猜的,聽說大叔你喜歡書法。況且,這裏是五番隊的茶室,不掛你的字難道還要掛別人的?”

藍染卻不答,隻一道懾人的目光逼來,我心中一凜,心道這男人眼睛果然很毒。我沒說真話,他竟一眼就看出來了。

“自然是由神韻窺得一二的。”我無奈說了實話。語落,那逼人的目光果真緩和了些。

“這字,浩瀚蒼勁中帶些淡雅從容之勢,筆墨間分明氣魄雄渾,收筆處卻藏鋒斂穎。所謂書如其人,就算沒有落款,借由筆墨中的意境神韻,也可知曉此字乃大叔所書……”我話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幾乎消了音,我看著藍染,恍然頓悟道:“對哦!既然筆墨本身飽含了一切,那麼落款根本就是多餘的嘛!”

書如其人絕無二字,觀字可觀及人之品性涵養,世上沒有品性全然相同之人,字也就不會有相同的神韻!若不能透過筆墨間的神韻來判斷作者,縱然有落款也是惘然。落款隻是形式,它是可以作假的東西,可以寫上任何人的名字。就如同珍貴的古董,不見得落款處題了年代出處的就一定是真品。

隻有隱藏在事物本身中的真實才是最重要的,太過在乎表象隻會被它蒙蔽。這就是藍染的意思?直至此時我才恍悟,他今日中午留我吃飯,恐怕用這幅字來試探我才是主要目的。就知道藍染絕不會憑一時的心血來潮做事,果真是目的性很強的男人。不過,我竟也不覺得生氣,隻覺得藍染要試探我,我也可以在他的試探中跟他學會很多東西。大家各取所需,扯平。

我抬頭看著藍染,他淡淡一笑,眸底瀚海般包容,卻又澄澈沉靜,不甚廣博。

我的心篤地跳了跳,為這澄澈的眼神。這沒了懾人氣勢的眼神,這純粹的眼神,是……藍染的?

啊,要死了!這時候還管它是不是藍染的幹嘛?這麼俊朗的臉,加上這麼澄澈的眼神,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嘛!我心底竟窸窸窣窣地爬出無數條小蛇,色女的本性開始發作,邪念還在腦中滋長,手卻先一步地將那礙眼的眼鏡拿了下來。我的眼神移到藍染唇上,惡念橫生,一把勾上他的脖子。

正當我準備圖謀不軌時,竹簾外傳來雛森柔弱的聲音:“隊長,午膳準備好了,可以端進來了麼?”

正自實施的犯罪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我頓時眼前發黑。

卻聽藍染溫和地笑道:“辛苦雛森君了,端進來吧。”

跟著雛森桃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個男隊員,他們將午餐放到矮桌上,我偷瞄了眼藍染,見他一臉溫雅的笑容,眼鏡不知什麼時候從我手上拿過去重新戴上了。放好午餐,雛森桃抬頭看了眼和藍染一起站在那橫幅“天道”前的我,禮數齊全地退了出去。

雛森離開了,那兩名男隊員卻隻走到屋外去,便一人立到了一邊。我想他倆應該是要等我和藍染用完午飯,再負責把餐盤端送下去的。

因此,我本想衝口而出的哀嚎變成了喃喃碎語:“難道又是現世報?不就是惡趣味發作讓人背了首詩麼?至於這麼快就砸回來?”我氣呼呼地一屁股盤膝坐到軟墊上,卻聽藍染沉聲笑了起來。

我轉頭看去,見他坐在主位的矮幾後,喝著菊湯,歪著頭懶懶地看我,眼裏滿是笑意。

“惣右介君,喝湯的時候不要笑,小心嗆到。”我把美眸彎成月牙兒,衝著藍染笑盈盈說了一句,便又將視線轉向門外那兩名“崗哨”,心下又生惡念。不如幹脆去把他們兩人點了算了。他倆站在那裏,我哪能無所顧忌地和藍染說話?

“你想說什麼盡管說,不必在乎他們。”藍染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不是溫和,而是慵懶的那種。

我回頭間,眼角餘光瞟到藍染取下放在地上的斬魄刀,頓時明白了過來。對哦,以藍染的個性,斷不會允許這些隊員每日都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而且瀞靈廷裏的人都被他施了鏡花水月了。我了然地笑了起來,鏡花水月真是把好刀啊好刀!

卻忽覺一道懾人目光再度逼來,我頓時抬眼望去,藍染的眼神果然又深了起來。我不在乎地斜蔑他一眼,知道我看鏡花水月的眼神引起了他的關注。心裏卻想,雖然藍染的深沉不露很有魅力,但卻藏了太多玄機。我還是喜歡他剛才那種澄澈的眼神,很純粹。

我想,那一刻,也許藍染就像那橫幅上的筆墨,純粹地隻有神韻而沒有落款,隻有真實而沒有假象。那一刻,我看到了最真實的藍染。隻可惜,這樣的藍染,不知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

我又想起了被破壞的好事。可惡!今天要是可以吃到藍染,那將是多美好一個采花生涯的開門紅啊?要知道也許吻到藍染並非難事,但是吻到那麼純粹的藍染就很難了!我那百年難得一回的機會啊啊啊啊!就這樣被破壞了!老天真的在罰我?罰我為那天騙小桃像藍染表白賠罪?難道壞事真的不能做?

藍染又沉聲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吃飯的時候也走神,臉上表情那麼豐富,想什麼呢?”

我瞪他一眼,“自我檢討中,別打岔!”

“哦?”藍染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些趣味,“不妨說來聽聽。”

想聽我的自我批判?我笑得很可愛:“我是不介意對大叔大吐苦水的,隻要大叔不介意做我那些糟糕情緒的垃圾桶。”話說,藍染這種心高氣傲的男人,被人說成垃圾桶會是啥反應?我得意地毫不避諱地注視著藍染,不想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表情。

藍染卻但笑不語,眸中波瀾不興。

我一挑眉,不受挑釁?還是挑釁程度不夠?都說他是垃圾桶了還程度不夠?難道是沒挑釁到點兒上?記憶中見過藍染在虛夜宮用靈壓壓人的樣子,但那好像與怒氣無關。麵對別人的仇恨和憤怒他也可以近乎冷淡地對待。也許他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習慣了連自己的情緒都拿來作為處世的手段。

這樣的男人不可謂不強悍,但卻一點也不可愛!

不過,正是因為不可愛,也許才有挑戰力!我看著藍染,兩眼開始放光。既然不能讓他喜,那就讓他怒吧!我喜歡純粹真實的藍染,也許那種純粹的澄澈很難再見到,那麼,就試試看能不能見到純粹的渾濁!最好是怒不可遏,當場暴走,那一定很有趣!哼哼,哦嗬嗬嗬嗬!

我越想越覺得有趣,兀自YY笑眯了眼之時,卻聽藍染放下碗筷低聲笑了起來。

“沒有人會想看到我動怒。”藍染抬眼笑看我,慵懶中帶些神采,“你這丫頭的想法還真奇特。”

那是因為他們不想感受到你的靈壓。

我一點也不驚訝藍染看穿我的心思,隻是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想看到你動怒。我隻是想看到惣右介君你……鬱悶生氣的樣子!”我故意加重“樣子”二字。我不想感受你的靈壓,隻想看到你生氣時的表情。純粹的表情,不摻和其他目的的表情。

“哪!就像……這個!”我手拿著筷子往後指了指那“天道”二字,見藍染神情莫測,知道他是聽懂了,便一笑,捧起矮幾上的菊湯,不顧形象地消滅得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