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明明知道了他是害我受傷的那個人,可我還是沒辦法去怨恨他。我在意的是他對我好僅僅是為了贖罪而已。
未裏看著我,還想說什麼,我朝她擺擺手,迅速朝前跑去。
“初星,初星!”
身後傳來未裏的喊聲,可是我已經沒有心思顧及,我唯一想的隻是逃離這裏,逃離有他的地方。
從今以後,我的世界再也沒有光了。
外麵大雪還在下著。
我跑出了學校,不想看見任何人,一心隻想跑回家,跑到自己的房間,跑進隻有我一個人的世界。
“砰——”
在離公交車站不遠處的拐角處,我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手、肚子、膝蓋都傳來一陣劇痛。周圍沒有人,冷清得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隻剩下我自己。
我慢慢地爬起來,看著被泥水弄髒的衣褲,悲傷填滿了整個心房。我緩緩地在原地蹲下,抱著膝蓋,頭埋進臂彎裏,低聲痛哭起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痛快地哭過了,可是這一次,悲傷像是洶湧的潮水,鋪天蓋地而來,把我整個人都淹沒,讓我無法呼吸,覺得自己就要死掉了。
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孤寂地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回響著。
即使在知道自己不能再畫畫時,我也沒有哭出聲。可是,知道你不喜歡我時,知道我將永遠失去你時,我忍不住失聲痛哭。
失去你才是最絕望的事。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大到像是把我整個人凍在雪裏。
那天的我哭得很傷心,像是流光了這輩子所有的眼淚。
我好討厭這個冬天。
我們常常會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可是當我們回頭望去的時候,才發現時間的流逝快得難以想象。轉眼間,這個學期已經接近尾聲了,而我和安藤光也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以離黑板太近影響視力為由,向班主任申請把座位往後調,遠離了安藤光的位子。
我永遠記得,當我把座位換走時我們最後的對視。那一刻,他的眼眸就像深不見底的深潭,讓人心悸。
從那之後,我和他再也沒有任何交流,更沒有說過話。即使迎麵遇到,也如同陌生人般擦肩而過,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曾經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現在夢醒,人散了。
我苦澀地勾起嘴角,拿起鉛筆繼續把未完成的畫畫完。下個學期又到了省級繪畫比賽的時間,為了迎接這次比賽,我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畫畫練習當中。
“沙沙沙——”手裏的鉛筆在素描紙上摩擦,發出細細的聲音。
我正在認真地臨摹著,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的第三張畫了。
畫室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沒有走的人也在整理畫具,隻有我一個人還在畫著。
安藤光的座位早就空了,他一下課就和等在門口的未裏走了。畫室的座位我沒有換,主要是因為畫室的雜物、人實在太多,沒有地方可換。
“初星,你走不走?”金澤整理完畫具,輕聲問我。
他已經完成兩幅練習了,留到現在,隻是為了等我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這幅畫才畫了一半。”
我沒有看他,其實是不敢看他,我怕看見他眼裏的溫柔,那是我永遠無法回應的情感。
“好吧,你也早點兒回去,路上要小心。”金澤的聲音裏滿是無奈。
“嗯,你也是。”我努力裝出輕鬆的樣子,可是手裏的鉛筆從他說話開始就無法再落下一筆。
直到他的腳步聲漸遠,我才敢抬起頭。
他剛好走到門口,身影比以前看起來單薄,身上的黑色外套和門外的夜色融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很落寞。
窗外的風忽然變得很大,吹得樹枝東搖西晃,偏離了原本的位置。
就像我們一樣。
從知道真相的那個晚上開始,我們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和安藤光形同陌路,又一直躲避著金澤,雖然和未裏的關係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因為隔著安藤光,相處起來也沒有以前那樣輕鬆了。
我們的關係就像一個解不開的四元一次方程式。
“嗡——”
剛畫好最後一幅畫,躺在兜裏的手機振動起來。我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爸爸打來的電話。
“初星啊,你怎麼還沒回來?”爸爸放柔了聲音,話語裏帶著關心,“學校的課應該結束了吧?”
聽著爸爸的聲音,一股暖意從我的心底緩緩升起,溫暖了心裏的每一個角落:“我的畫沒畫完,所以耽誤了。”
“那你快回來吧,太晚了不安全。”爸爸擔心地囑咐道,“今天爸爸發工資了,買了好吃的在家裏等你。”
“好,我馬上回來。”
感受到爸爸的開心,我沉重的心情也漸漸變得輕快起來。
我掛了電話,馬上收拾東西往家裏趕。
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我連忙用書包擋在頭頂上,朝家裏跑去。想到爸爸在家裏等我,雖然雨水滴落在身上,心情卻沒有沾染上一點兒水汽。
沒多久,我跑到了家門口,看著熟悉的大門,笑容不由得浮上臉頰。
打開大門,我還沒來得及換鞋子,就迫不及待地朝客廳喊了一聲:“爸,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