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回應,我疑惑地換好拖鞋走進客廳,再次大聲喊道:“爸,我回來了!”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人呢?爸爸不是說在家裏等我嗎?
雖然心裏隱隱有了答案,可我還是帶著最後一絲希望跑去廚房。
餐桌上,用水杯壓著一張字條,上麵是爸爸熟悉的字跡:“初星,工廠臨時有事叫爸爸去加班,烤鴨在電飯鍋裏熱著。”
果然還是沒能等我回來。總是我一個人在家,總是我一個人吃飯,很多時候我都感覺這個家裏好像隻有我一個人。
可是我沒有任何理由去責怪他們,如果不是為了供我畫畫,他們也不用這麼拚命地工作。
窗外的雨“嘩嘩”地下著,巨大的雨聲淹沒了一切聲音。
我拿著字條走進房間,把它放進一個漂亮的糖果盒子裏。盒子裏麵堆滿了很多類似的字條,有爸爸的字跡,也有媽媽的字跡,這好像成了我們之間聯絡的方式。
我輕輕地撥了撥裏麵的字條,嘴角慢慢揚起來,笑容一點點浮現在臉上。
或許這也是他們愛我的方式吧。
下了一晚上的大雨,第二天竟然放晴了。
午休的時候我坐在教室裏,呆呆地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好像比平時更藍了。
教室裏沒有什麼人,這個時間大家還在食堂吃飯,隻有幾個同學在看書寫作業。
我用外套的帽子把腦袋罩住,趴在桌子上裝作睡午覺,視線卻朝安藤光的座位投去。
未裏正笑容滿麵地跟他說著話。
“喀喀——”忽然,安藤光咳嗽起來,右手握拳抵在唇前,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而顫抖著。
聽著他咳嗽的聲音,我的心不受控製地揪了起來,他已經咳了一上午,是不是感冒很嚴重?
“你還好吧?”未裏擔心地皺起了眉頭,關心地問他,“怎麼好好的忽然感冒了?”
“喀喀……沒事……”
雖然他嘴上說著沒事,可是咳嗽沒有停止。
“是不是發燒了?”
未裏說著湊上前,手指貼上他的額頭,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仿佛就要親吻一般。
陽光從他們之間照過來,給他們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整個畫麵美好得仿佛一幅油畫。
我的眼眶一點點地變紅,我吸了吸鼻子,閉上了眼睛,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根本用不著我擔心什麼,有比我更適合的人在關心照顧著他。
我默默地站起身,看了他們一眼,走出了教室。
那是我再也無法進入的世界,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曾進入那個世界,如果不是當初他主動接近,我肯定連他們世界的一個邊角都無法觸及。
我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讓哽咽聲從喉嚨裏漏出。
我好希望這個漫長的冬天趕快過去,好想這麼悲傷的冬天永遠不要再來。
在學校逛了一圈之後,我回到了教室的走廊上,兜裏多了幾個硬邦邦的紙盒子。原本隻是為了避免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麵,可是經過醫務室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去買了感冒藥和止咳藥。
無論怎麼遠離他,無論怎麼告訴自己他已經與我無關,可還是抵不過內心的想念。
我悄悄探出頭朝教室裏麵看了一眼,發現安藤光的座位空蕩蕩的,隻有一束陽光落在桌麵上。
我把右手伸進兜裏,捏了捏紙盒子,有點兒後悔剛才的一時衝動。就算我不買藥,未裏肯定也會照顧好他吧,我何必多此一舉呢?
幹脆趁他們不在,把藥塞進他的抽屜吧,反正暗戀他的女生這麼多,他也不會想到是我送的。
想到這裏,我走進教室,一步步朝安藤光的座位走去。
離他的座位越近,我就越恍惚,好像穿越時空,看見了許多熟悉的畫麵。
“安……安同學……”
“嗯?”
“我……我……這……這是你的嗎?”
“為什麼來問我?”
“因為掉在了你的課桌下麵啊。”
“哦。”他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那個……這房子設計得真好看,原來你不光喜歡畫畫,還喜歡設計房子啊。”
……
第一次對話的畫麵仿佛被鏡頭收錄,在眼前緩緩地播放著。明明隻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卻遙遠得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每一個畫麵都像加了特效的光,明亮美好得不像話。
看著熟悉的畫麵,我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笑容。即使很久沒有看見他的正臉,他的樣子也能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就連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我也能分毫不差地回憶出來。
時光衝淡了一切,卻無法模糊你的臉,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我把藥塞進了安藤光的課桌裏,轉過身準備回座位,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
這張臉和腦海裏不斷浮現的那張臉重合在一起。
室外,陽光燦爛,樹葉隨風發出“沙沙”聲。
室內,幻象和現實重合。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張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呼道:“安……安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