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爺爺和他的書
徐楓
本書作者徐興是我的祖父。他出生在膠東半島,在農村長大。20世紀40年代初投身於革命。1959年調到北京工作。
爺爺一直對曆史有著濃厚的興趣,加上工作關係使得爺爺有機會走訪諸多曆史遺跡和名山大川。爺爺的曆史知識在我看來可以算是豐富得驚人。他很喜歡給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講故事,從秦始皇身世之迷,到李世民篡權奪位。對於三國、水滸中的人物與故事更是如數家珍。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爺爺對於人性的解讀有著自己獨到而深刻的見解。於是我們一代人便在爺爺的講述中不知不覺的長大。
爺爺珍藏有滿滿一箱子泛黃的稿紙,藍色的滿含墨香的墨跡已經很難辨認。爺爺總是充滿自豪地對我們說:那是他用人生寫就的小說。爺爺的小說,對於我們這些伴隨《百年孤獨》、《尤利西斯》長大的孩子,對於我們這種張嘴bonjour閉嘴merci,對於我們這種整天談論環境保護、中東局勢,滿腦子和平崛起、民族複興的驕傲的八十年代的子孫來說,爺爺的書稿已經覆滿了灰塵。無論土地改革,大躍進,三年自然災害,甚至“四人幫”,都隻是曆史書上的符號而已。老人們不說,我們更不願聽。這種隔閡似乎比灰塵和時間更有害。
但是由於好奇,我翻開了這部由曆史塵封的手稿。一幕幕動人的場麵躍然紙上。他從一個側麵寫出了近百年的農村曆史,沒有虛假,沒有編造的人物,而是些活靈活現的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憨厚、樸實的農民。寫出了那個時期的階級鬥爭,寫出了那個時期農民的思想變化,也寫出了其核心——人的變化。我們就想把爺爺的手稿整理出來,印成書。征求爺爺的意見,爺爺說:“這是你們的事了……”
每個時代都有它自己的選擇。可是後人總是為前人的選擇所困惑,總認為自己永遠比過去的人更聰明、更理智,似乎過去者的選擇總是代表了愚蠢與落後。我們一再的在思想中扼殺曆史。
但是,本書恰恰從另一個角度解讀了人與曆史的關係。本書中不但包含了對於人與人性的描寫,淡淡地刻畫了時代的特征,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它從一個獨特的角度探討了人性在不同時代背景中的選擇。往往被我們忽視的是,人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由歡樂、喜悅、恐懼、悲傷組成的單純動物,都是稍稍具有理智便自大起來的猴子。一旦環境改變,變得對於自己不利,什麼公平、理想、正義都會成為負擔或者慘遭拋棄。人們在不斷的欲望與利益的驅使下做著必然的選擇,他們的選擇單純而無奈。如果環境交換,我們的選擇未必會比書中所描寫的人更加高明。我們也隻能在自己的生活中無奈地完成自己固定的軌跡。而唯一能夠決定成功與失敗的,隻有它是否符合時代的需要,我想這也就是中國“道”的精神最深刻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