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約在一家肥羊火鍋店。臨近市中心的位置,人多聲雜,熱騰騰的水汽升騰,玻璃窗上浮了一層淺淺的薄霧。夏夢把羊肉放進鍋裏涮,微笑的聽宋臻南抱怨:“誒呀,婦女不解放,生完孩子是和我婆婆的關係緩和了,可大部分還是寸步不讓。我可是新時代獨立女性,她居然想讓我在家當家庭主婦,如果最後用他們的吃他們的,腰板可就更挺不起來了。”
夏夢咽下嘴裏的菜:“師姐,我還不知道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小子。”宋臻南眉目瞬間換成誌得意滿,“不是我自誇,我兒子長的那叫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完全融合了我和子皓的優良基因,帥的沒天理。誒,小夢,要不咱倆以後結為親家吧,你女兒不吃虧。”
夏夢正喝著果汁,聞言忍不住一嗆,額邊黑線密布。她強壓下喉嚨的不適:“師姐,你說的也太早了吧,八字都沒一撇。”
宋臻南湊過來,毫不掩飾的直視她:“如果你和葉謙能順利訂婚,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其實我一直對你倆很抱歉,答應了你,卻又在葉謙登門時如實相告。”
夏夢搖頭:“沒事。這種事本來也瞞不了多久。”她放下筷子,隻覺得麻辣的湯汁也沒法喚醒麻痹的味蕾,如同嚼蠟,“師姐,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葉謙他……是阿生的哥哥?”
“其實並不比你早多久。”宋臻南回憶說,“但是我很久之前就和葉謙有過一麵之緣。就在師兄出事那年的四月份,他來過S大,我去導員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他的,當時也沒多在意。後來通過子皓介紹才見的麵,然後突然之間想起的。若非一切太過巧合,我也沒法想到。小夢,你告訴我,你們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麼?我想任誰都能看出他對你的感情。”她一針見血的說,“你是怕自己和葉謙幸福了而對師兄有所愧疚。”
璀璨的燈在頭頂旋動,投射出如花瓣般斑斕的光圈,冷氣呼呼吹著風,夏夢覺得屋裏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臉色霎時蒼白。
宋臻南有些不忍,緩了口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師兄更希望你幸福了。你對師兄念念不忘卻是以懲罰自己和葉謙作為代價,那麼師兄又怎麼會安心。其實你也愛上了葉謙對不對?”雖是疑問,但口氣毋庸置疑。
夏夢的心緒很複雜:“其實,師姐,你不覺得我和他……已經不大可能了麼?”在她決絕的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把彼此之間所有的美好東西都狠狠摔得支離破碎,把他對她的愛故意曲解……這些就注定了這一生他們隻能背離。破鏡難以重圓,和好了也不能如初。夏夢突然心灰意冷,抬起頭意興闌珊的說,“你吃飽了麼?我們走吧。”
出了門才知道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了,晶瑩的雪花紛紛攘攘。地上淺淺的積了一層白色的冰屑。這是城市的心髒地帶,寫字和商業樓林立交錯,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
宋臻南轉了一大圈,皆無所獲。夏夢隻好提議道:“我知道對麵有一家專賣店還不錯,去看看吧。”
兩人並行走過馬路,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墨綠的車窗隻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下巴,有點熟悉。
她也沒太在意,隻是繼續往店裏走。剛推開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是一個嬌俏活潑的女聲:“都怪你,每件都說好看,害我買這麼多。葉謙,你要替我報銷。”
“周揚小姐,請允許我小小的辯訴一下,我是說你選的每件衣服都差不多。”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隻是其中無奈和寵溺一覽無餘。
“所以你誇我穿第一件衣服好看,就說明剩下的都好看。”
“……強詞奪理。”
夏夢第一直覺就是奪路而逃,不過宋臻南沒給她這個機會,手疾眼快抓住她。而此時的葉謙也看到她們了。他穿著亞麻色的長褲,簡單的風衣,漫不經心卻挺拔的身形。他慢慢看向夏夢,五官深邃而平靜,沒有絲毫偶遇的訝異:“這麼巧?”
宋臻南禮貌點頭寒暄:“出來逛逛。這位是?”她看向葉謙身旁的女子。
“周揚。這是夏夢和宋臻南。”葉謙並未多做介紹。
彼此各自打了招呼,周揚眼睛清澈如鹿,黑白分明。她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挽上了葉謙的胳膊,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葉謙立即會意,從善如流的說道:“那我們先走了。祝你們玩的愉快。”說完並肩相攜離開。
這條商業街沿途都是透明的玻璃櫥窗,光潔清晰的鏡麵上投射出畫麵,那個女孩蹦蹦跳跳拉著葉謙上車,側臉弧度溫柔。直至車子揚長而去,自始至終他從未往這個方向看一眼。夏夢後知後覺想起,方才過馬路時看到的那個駕駛位的側影應該是小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