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通紅的袖珍陰莖。

她一邊對著鏡子塗著口紅一邊暗中笑自己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跟米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那方麵實際上是很少的,最多一周一次而已,有的時候連一周一次都不能保證,不是她忙就是他忙,而且米克似乎很少主動提出來,做愛倒像是女人單方麵的事,他不過是一個配角,應付一下了事。他這種態度讓舒朗感到很不舒服,如果不去招他惹他恐怕一個月也不會有什麼動靜。舒朗想如果次次都要自己投懷送抱給他那我成什麼人了,舒朗不知道米克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像一個沒有思想的軀殼,在家裏晃來晃去,你卻抓不到他。

有時舒朗半夜醒來,看到米克的影子在另一個房間裏晃動,而他的身體卻無聲無息地靜躺在一邊,床那邊是明顯凹下去的,顯示人體的分量而不是空空的一個被囊。

她感到害怕極了,她閉上眼睛緊裹住棉被。

她想米克是不是趁她熟睡之際去翻她的東西,而書包裏正好有一封莊雨和寫給她的信。

她和莊雨和雖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們經常通信。莊雨和把信寄到她的雜誌社,而舒朗也把信寄到莊雨和他們單位。信件是他們相通的一條秘密通道,這是電話和呼機所無法取代的。

舒朗第二天醒來,發現包裏那封信不翼而飛,她不知道她到底放沒放進去還是真的有人將它拿走作為證據。那件事使她心驚肉跳好幾天,丈夫對此閉口不提,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們怕米克抓住什麼把柄對他倆今後不利,莊雨和身居要職,私生活方麵是不能出錯的。舒朗跟他好、他能接受舒朗,完全是因為他們彼此有默契,絕不可將此事讓第三個人知道。幾年來,他們一直像訓練有素的機要人員那樣嚴守機密,有時舒朗也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神經兮兮到底圖什麼?越想越沒勁越想越心煩,可無論她心情怎麼不好,莊雨和一個電話就能讓她把什麼都忘了。

第三節 某種暗紅的液體

舒朗坐在紅燈籠餐館一個固定的角落裏等莊雨和。

紅燈籠是一個裝修得很特別的川菜館,裏麵用竹子隔成的隔間,曲裏拐彎,到處掛著長方形的紅燈籠,所以走到店子裏麵人臉就變得紅瑩瑩的。他們常在這裏幽會,喜歡這兒的氣氛,走在回廊裏,就像捉迷藏一樣,不知被人帶到什麼地方。舒朗坐在那兒慢慢喝著一杯茶,看鄰座有一對男女正在心平氣和地吃飯,慢慢聊著閑天,她有點兒出神地望著他們,感到自己的生活中似乎少了什麼。米克不怎麼愛說話,老有什麼心事似的,問他,又說“沒事”。

莊雨和走過來的時候,臉上流動著那些燈籠投下來的影子,那紅燈籠的光亮交替在他臉上出現,如流動著的某種暗紅色的液體,這一刻舒朗感到震驚,她像是重新發現莊雨和的五官及非凡的氣度,她有些驚訝地仰視著他,直到他走到她跟前來。

吃過飯兩人開著車茫然地在三環路上轉著圈,他們心裏像長了草,路邊閃爍的霓虹燈就是這草的枝葉,一節節、一寸寸地向上瘋長著,不一會兒那誇張的霓虹燈枝蔓就長得如一幢樓房那樣高了。街上的車很多,眼前是瘋狂閃爍的一片燈海,他們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要到什麼地方去,某種不可遏製的欲望大概就是從這一刻滋生出來的。

莊雨和一直把車開到舒朗家的樓下,汽車刹車的時候舒朗心裏一震,她知道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莊雨和關了車燈,很長的胳膊伸過來摟她,摟得非常用勁,舒朗聽見自己的骨頭發出輕微的劈啦的響聲。舒朗覺得這情景她太熟悉了,他們從來都是這樣,關了燈在他車裏接吻,相互摟抱著,什麼也不想。四周是黑黢黢的麻木的夜,隻有他們是活的、有生命的、熱烈的、瘋狂而忘我的。舒朗看見眼前景物正在一一消退,莊雨和遮擋了一切,取代了一切,至於他們後來如何從汽車上下來又如何鎖上車相擁著上樓打開舒朗家的房門然後在黑暗中做愛,舒朗完全記不清了。

“怎麼,你來了啊?”

他在事後才看見血,鮮豔的血使他的臉色有點兒變,他有些驚慌地站在床前,看著她。

舒朗半臥在床上,伸開雙臂平放在枕頭上。

腿交疊著,下身的一塊毛巾被上沾滿了新鮮的、還沒來得及凝固的血。

“是月經第二天,血最多的時候。”

她從容地抬起臉,望著他的眼睛。

莊雨和俯下身摸了一下她的下巴對她說:

“你怎麼這麼傻呀,你該早告訴我。”

“已經晚了,”她衝他很嫵媚地一笑,又道,“不過也不算太晚。”

過了一會兒,舒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哎,莊雨和咱們再來吧?”

“你瘋了啊?”

因為是這樣開始的,所以他們的關係從此打上了一絲血腥的印跡。她躺在床上手裏劈裏啪啦翻著一本雜誌。屋裏光線柔和,莊雨和覺得這像一個真正的家一樣安詳。莊雨和見舒朗不理他,就故意伸手搶她手裏那本雜誌,逗她說:

“讓我看看?”

“什麼?”

“你那些哄小孩的文字——聽說你寫得很不錯。”莊雨和用那樣一種語氣問舒朗:“你們——噢,我是說你和米克,你們下回又要到哪兒去旅行啊?”

舒朗聽出他話裏有刺,就賭氣似的對他說:

“天涯海角,你管得著嗎?”

他彎下腰來抱她:“好啦好啦一這麼不經逗。”

“其實我也覺得挺沒勁的,可是我是身不由己,我做不了自己的主。”

“現在誰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呢,很多人都無法成為他們想要做的那種人,包括我在內,我每天都在想我幹嘛不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而要在那些無聊的公事上浪費時間呢,可是沒辦法,我們個個好像都被社會分配好了角色,不做下去不行啊。”

“那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什麼?”

莊雨和說:“很簡單,我隻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擁有你。”

再次進入對方的身體就變得比剛才要熟悉許多,雖然陰道還在流血,而且血流得越來越多,一股股的如同小噴泉一樣,腹腔內有一種很深的劇痛,撕裂著擴散到全身,然而這種疼痛卻使快樂來得更加深入,痛是切膚的痛,快樂也是切膚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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