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腳步往家走,高跟鞋敲著地磚發出清脆的響聲,回蕩在耳邊,仿佛這條路變得無窮無盡,深不見底。
恍惚之間,她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人,身形模糊,若隱若現。
那個穿著古式西裝的中年男人,闊額方臉,梳著光潔的小平頭,嘴唇微微垂下,露節的大手按在501室的那道生鏽的鐵柵門上,神情充滿深深的憂傷。
在他身旁站著個彎腰駝背的老頭,枯瘦的手爪搭在他寬厚的肩上,麵色憂鬱,苦口婆心地勸道:“人死不能複生,該放下的還是得放下!”
這話聽起來特別耳熟,像很多部電影裏被說爛的台詞,文縐縐的感覺,透著一股子戲本味。
許玉靈嘴角翹起成月牙的弧度,想笑,卻沒好意思笑出來。
嘲笑人家的說話方式,不管什麼原因,總歸顯得不禮貌,所以,最後她還是忍住了。可是,那老頭卻敏銳地覺察到了別人的不敬,突然扭過頭,冷冷地責問:“丫頭,有什麼可笑,你也不是一樣嗎?”
許玉靈驀地站住了,吃驚地瞪著他。
這老頭一直背對著她,連頭也不曾回過,何況自己想笑不過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他怎麼可能知道?
她想不通,足足愣了一分鍾。
突然,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越來越重,像敲在心頭,讓人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恐慌,似乎出了什麼緊急的事。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個穿著淩亂製服的年輕男子,領口半開,驚慌失措地從樓梯口跑了上來。他氣喘籲籲地扶著牆,使勁地捶著胸口,自言自語:“哎呀,我的媽啊,咋撞上這種事?”
許玉靈詫異地瞪著他,這人長得十分眼熟,不正是小區裏的那個愛耍寶的保安嗎,這麼晚了,他急匆匆地跑上來做什麼?
她心中充滿疑問,臉上不禁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保安猛地抬頭,張大嘴巴,如雷般大吼一聲:“許師傅,不好啦!你女兒從陽台上掉下去了,快——”
不消片刻,504室的防盜門“咣”地打開了,屋內的燈光瞬間照亮了大半個走廊。
許玉靈的視線模糊了,白光之中浮現出兩張熟悉的麵孔,麵孔蒼桑,眼神迷茫,正是自己的爸爸和媽媽。
他們異口同聲地驚問:“你剛才說什麼?”
保安望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的女兒剛剛從五樓陽台掉下去了!”
“啊——這怎麼可能?”
“天哪!怎麼回事啊?我的玉靈啊——”
……
許玉靈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望望保安,又看看了自己的父母,腦中一片空白。
她張開雙臂,像瘋了一樣朝他們撲過去,從沒有過像這次這麼渴望能抓住他們,哪怕隻是一隻胳膊。隻要抓住,就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可是,一陣風飄過,他們一個個竟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
她呆若木雞般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親人們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走廊中,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