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爭鋒(6)(1 / 3)

在這個無助且茫然的時候我想到了煉。

這近乎是下意識地……我需要什麼來轉移我無藥可救的注意力。

維康新在迷途最美好的回憶,都因這位對我而言謎一般的哥哥。傳說他精通詩律及武學,無所不能。他究竟如何厲害我是不知道,然,維康新談及他都是以仰慕的姿態。所以我想,他應該聰明過人,可他卻在地下二層度過無限歲月。可能對於聰明的人而言,地上和地下也就一樣了,至少現在,我覺得兩者,基本就差不多。

迷途意味著暗無天日,碩大一個城堡,除非是身份很高貴例如哈吉和奧斯溫這樣的存在或是專門負責外界交流的仆從及大臣……不然,就無法出去。我們在這裏,欣賞自己腐敗的姿容,誰都在慢慢感受著。

哈吉讓我想到維康新。思念於是就像被剝了皮的荔枝,透亮起來。他是我的光,曾經是我唯一的希望。願命運女神眷顧這位落難的王子。我不知道神與血族的存在是否會有衝突,但若神真的存在,也會是可憐的存在,和血族一樣,和迷途一樣。

去見煉的渴望如百足蟲在心上,在夜晚,使得我奇癢難忍,無法入睡。要見煉,就意味著要前往迷途中人人閉口不談聞之色變的地下二層。那裏是禁地,沒有特殊允許,不可擅自前往。而於我,那裏,是母親的墳墓,一個殘酷而十分臨近的地獄,我總能聞見烈火燒烤皮肉的滋味,隱隱的,亦真亦幻。仿佛媽媽還在那裏忍受煎熬……

她的詛咒,纏繞著我與奧斯溫。

我從來都是想去但不敢去,我害怕我的行動,會是某種自我毀滅。

但我要去。現在我明白,迷途中所有的風俗文法,最不能束縛的,就是身為獵人的我。

這樣一個想法困擾我許久。即便夢裏也會因為過度的興奮而驚醒。我夢見自己在牆壁褪色燈光昏暗的地方,被一群身著葬禮黑袍的吸血鬼拚命抓扯。他們高聲尖叫,揪住我的頭發將我拉向一個地方。我一步一步踉蹌地走,終於得以抬頭。黑衣的吸血鬼如突遇光線的黑霧霎時散去,我看見,一位美麗消瘦的棕發女子被鐵鏈捆在冰冷的鐵椅上。她全身□□,肚皮高高地隆起,那層薄而蒼白的皮膚沾滿血汙及灰塵,甚至有些地方,皮膚破敗如掉落的塊狀牆灰,翻出來,有透明的脂肪和組織液粘連在一起。我就在這一刻醒來,不是因為驚恐或害怕,而是我著實不敢看那孕婦的目光。我母親的眼神在那一刻,定不會溫柔。

這是一場光怪離奇的夢,渲染了太多小說及電影所擁有的情節,無邏輯可言。要我說,這是個庸俗到不堪入目的情節,可我卻怎樣也忘不了。你知道,隻有夢境可以跨越時間及年齡,將不同時代的人,放在一起。我至目前,也就夢見過一次如此接近我的母親,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時至今日我依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否後悔過。

若我現在做這個夢,我應該……還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吧……

我愧對她。很可能,我害了她。

如果沒有我,如果沒有,她想要捍衛的家庭……或者,她就會和奧斯溫得到珍貴的幸福。此後我再夢見她,時常看見她優雅的背影,但是,僅僅如此而已。我知道,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沒法幻想她的表情。所以自然不能,夢到完全的她。我當然百轉千回,想在夢裏問她一個孤女總想問的問題,然而我越大就越不敢問。

終於我鼓起勇氣走下樓梯,身披血紅色的鬥篷,穿維克多利亞式的黑色長裙。別問我是去拜訪還是哀悼,我究竟是否有哀悼和拜訪的資格我都不知道。我本想一個人偷偷前往,卻在樓梯口遇上地下一層的女仆。女仆認得我,找來愛莎。我一直記得她胖胖的身軀和膿水似的女仆裙,那裙子我也穿過。我永遠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那麼純潔,那麼安靜。

愛莎看了看我,垂下無神的眼睛,繼而又抬眼看了看我,目光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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