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溫暖而明亮的雲
周靜
《像風一樣奔跑》洋溢著對故鄉、對童年的溫情和悲憫,有著濃厚的湘西南地域特點,作者以優美的筆調淡淡地、輕輕地鋪敘出一個情趣盎然的小說世界。
小說的文字很質樸,表述非常有張力。
作品語言很美,用清新的自然氣息,營造出濃厚的鄉村風格,展開了一幅幅色彩濃鬱的鄉土畫卷。
“山路伸出了樹林,前麵出現一片開闊的苞穀地。淺淺綠綠的苞穀苗,隻有菊朵的膝蓋那麼高,在風中舞動著綠油油的葉片。
走出苞穀地,越過一片雜木林,前麵出現了一片矮小的灌木,快到山頂了。山頂風大,那些樹木總是長不高,斜斜地貼近地麵生長。”
這樣的描述極富田園詩意,有山路,有苞穀地,有小樹林,有風,緊貼著文字,我們就能感到人的蹤跡,能看到山腰的木屋,看到山彎彎裏的小村莊,畫麵近在眼前。
還有:
種在園子邊上的南瓜藤,爬到外婆的杉木皮屋頂上去了,開出大朵金黃的花朵。屋頂蓋的杉木皮,用長長的竹片壓著,竹片上壓著一塊塊石頭。那些石頭被濃密的葉子半遮半掩著,就像一個個青皮南瓜。
這樣的細節比比皆是。
“灶裏的柴火燃得呼呼地笑,鍋裏的南瓜粥漸漸香起來。菊朵坐到外婆身邊,和外婆說話。”
淺淺幾句,就傳達了一種溫暖的、依偎的感覺。
外婆在整個村子最忙的時候生病了。芹香娘來看她,有了這樣一段對話:
外婆說:“真不該在這時節生病,大家都這麼忙,我還要添麻煩。”
芹香娘說:“都是吃的五穀雜糧,哪個不會生病?病一病,也就好了,你就靜心休養吧。”
注意,她對芹香娘說的是“大家這麼忙”,一個“大家”就說出了村莊鄰裏之間的關懷。簡簡單單兩句話,把人與人之間友好的態度說出來了。
菊朵真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和爹娘一樣掙工分,分到更多的糧食。
這裏說到“掙工分”,“分糧食”,直接說到了溫飽。還有後文珍貴的那一罐子“豬油”,芹香堅決推辭的粽子,不說一個“窮”字,卻體現了生活的艱辛。
這種艱辛和苦難,在特殊的社會背景下,有了特殊的張力和感染力。
小說特殊的時代背景,使得小說透過故事和語言,有了更大的深度和影響力。在混亂的社會裏,破壞更具有破壞力。它引人思考!
將個人的悲劇放在時代的悲劇裏,悲劇有了更深的無奈和憂傷。將小人物的關愛,放在不和諧的時代裏,溫暖的東西更溫暖、更美了。
哨聲銳利地響起,菊朵從夢中醒過來。
她以為是在自己家裏,隊長吹響了出早工的哨子。翻個身,想賴一會床,腳碰在外婆身上,才知道自己睡在外婆的床上。外婆一隻手輕撫著菊朵的腳掌,菊朵感到癢癢的,快樂地笑出了聲。
“外婆,我醒了。”菊朵說。
“銳利”的哨聲是刺耳,外婆輕撫菊朵的腳掌是溫馨的,用美來襯托不美,沒有批評,沒有批判,但立場和力量已不言而喻。
走到蓼源街上,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看了一眼菊朵籃子裏的雞蛋,感興趣地問:“好大一個的雞蛋,賣不賣?”菊朵聽廣播裏下過通知,不能隨便買賣東西,要是被幹部知道了,要沒收賣東西的錢,還要加倍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