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2 / 3)

胡悅悅的父母雖然表情悲傷,但還是很有修養地熱情招待,這些東學潮都能夠理解,也能猜出二位父母的心思:雖然不滿意,雖然沒麵子,但女兒選擇了,而且在大學裏站住了腳,也算一個交待。再說能嫁一個院長教授,也算說得過去,也沒吃大虧,也算終身有靠。東學潮也盡力表現,努力使他們滿意,隻是怎麼稱呼讓他難堪。悅悅的母親去年退休,應該是五十六歲,她的父親要大一些,但最大也不到六十歲,叫叔叔阿姨他張不開嘴,叫另的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隻好不稱呼直接說話。

白天開車帶一家人到附近的景區玩了一天,晚上回來,胡悅悅要和東學潮睡一個屋。東學潮覺得這樣不大合適,他也不好意思。胡悅悅悄悄說:“我父母已經同意了,還要我好好和你過日子。昨晚我陪父母睡了一晚,今天我要陪你睡,也讓爸媽知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已經好好過日子了,他們也再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一早,胡悅悅就要出發到東學潮家。胡悅悅說:“早點去,也爭取多陪陪父母。”

回到自己家,東學潮立即感到了極大的反差。雖然這些年農村富裕了一些,也蓋起了不少的磚瓦房,但他家的情況卻要糟糕一些:弟弟婚後三四年,弟媳就外出打工走了,一去再沒回來,給弟弟留下了一個男孩,據說弟媳已經在外麵另成了家,也生了孩子。妹妹打電話說弟弟破罐子破摔,整天喝酒,也有點遊手好閑。家裏地裏的活兒,都是父母幹,而家裏的房子,也還是爺爺蓋的土坯房。

東學潮心裏震動最強烈的,還是母親的衰老。在他的腦海中,母親是高個子,身體也結實,走路也很快,眼睛也是大眼睛,但麵前的母親卻腰彎成了弓,眼睛也變成了一個小圓洞,裏麵一片灰白,幾乎看不到黑眼仁。東學潮不知道這是不是白內障,但從母親湊到他麵前看他模樣來看,母親的眼睛幾乎是失明了。這才一年多沒見,母親就成了這個樣子,東學潮傷感得想哭。

父親到地裏幹活兒去了,弟弟去了哪裏,母親也說不清,但母親反複訴說的,就是弟弟的種種不是。母親說弟弟給村裏一個叫桂蘭的女人拉幫套,整天在那個女人家鬼混,也整天給那個女人幹活兒;掙了錢,也都給了那個女人;家裏的雞蛋,也都偷著給了那個女人;前一陣買來幾個新碗,也讓偷著拿走了兩個。母親說桂蘭的丈夫在外打工掙錢,他卻蹲在家裏給人家養老婆。這些事東學潮也聽妹妹打電話說過,但母親不顧胡悅悅在場不停地絮叨,東學潮臉上還是難堪得掛不住,他隻好默默地來到院子裏果然什麼都沒有,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東學潮心裏還是想著弟弟和桂蘭的事。桂蘭他也認識,他還沒上大學時,桂蘭就娶進了村,他還叫過嫂子,現在也差不多五十歲了。弟弟和這麼老的女人在一起,也就是相依為命搭夥過日子,用拉幫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東學潮不由得生出感歎:人呀,天生就是一男一女才能生活。弟弟找個女人過日子,他能夠理解。這次和悅悅結婚,一定要相敬相愛,白頭偕老。

東學潮決定給母親一些錢,錢在胡悅悅手裏。東學潮悄悄和胡悅悅說了意思,胡悅悅立即問兩千夠不夠。這樣的大方讓東學潮很感動,他悄悄在她臉上親一下,想說一千就行了,又沒說。

母親拿了錢,隻拿出兩張,然後讓東學潮給他存銀行。母親說“我們眼看不行了,還沒有棺材,死了也是個麻煩,這錢存下,到時買棺材。”

東學潮含淚告訴母親錢他還有,這些錢放心花,花完他再給,而且存的錢已經存在了銀行,有很多,足夠花。然後把錢裝母親的袋。

東學潮又止不住一陣慚愧,感覺自己的能力還是太小了。中增長的家也在農村,當了校領導後,就讓妹夫來學校承包工程,先是修補馬路圍牆,後來建花壇鋪地麵,再後來裝修學生宿舍,再後來蓋一些平房小樓房,掙夠了錢有了資本,就拉杆子在外麵承包大樓,現在已經是有名的建築商大老板,把中增長老家所有的人都弄到了省城,企業也成了家族企業。而自己,混到現在,給老娘點錢都沒有多餘的。不行啊,不努力不行啊,還得拚一把命。如果找到機會,也想辦法把弟弟拉出來,弄點小工程讓他。

來時買了不少肉和菜,東學潮準備給父母好好做頓飯。來到廚房,突出的感覺就是破敗黑暗,到處都是柴草灰塵,黑乎乎的土鍋台上,還有一泡雞屎。他知道胡悅悅吃不下去他家的飯,來時就買了餅幹香腸,但這個樣子,做出的飯他也難以下咽。好像他在家時並沒有這麼髒,母親真的老了,眼睛也真的看不清了。東學潮取消了做飯的念頭,但不做飯又到哪裏去吃。東學潮呆呆地站在那裏,直到母親湊到麵前問他想吃什麼,東學潮才回過神來。東學潮將鍋台簡單清掃一下,感覺他還是無法做飯,做了也吃不下去,隻好把肉和菜交待清楚,讓母親去做,眼不見為淨。

父親回來了,感覺父親身體還好,隻是頭發已經全白。父親眼睛沒問題,看看東學潮領來的女人,臉色一下急劇變化,努力克製不滿和擔心,臉色就有點古怪滑稽。趁胡悅悅去車裏取東西,父親把東學潮拉到一邊,問領來的是不是媳婦。東學潮點頭,想解釋又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父親表情急劇變化一陣,歎一聲,說:“年輕老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