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皂角林叔寶傷人命·潞州府刺史問案情
卻說秦瓊別了雄信,有時思念雄信,有時思念家人,一路心不在焉,不覺到了皂角林。
這皂角林正當官道,離潞州又近,一向生意紅火。不想這幾日人煙無故冷落了一些。那掌櫃名喚吳廣,慣常是個機靈人。無何機靈需在人前表現,人若不來,那機靈也沒處用了,此時正在氣悶。
秦瓊便在這時來投店,那吳廣心中大喜。牽馬墜蹬,忙個不亦樂乎。
秦瓊如今有了銀兩,便將那初到潞州的豪氣又提起來了。要了一間上房,將行李安置了。因吃了一些酒,困意上來,便叫吳廣取水盥洗了,一頭到床上去睡。
雄信原是給他準備了鋪蓋卷的。秦瓊想著雄信,索性拿他送的鋪蓋卷來蓋。不防備擺弄之間,卻從那鋪蓋卷中滾出黃的白的來。
原來雄信知道秦瓊倔強,送他銀兩太多,恐他不接受,早將金銀放在鋪蓋卷中。等他路上打開之時,行出一程,歸心似箭,恐回到二賢莊更有淹留,便隻得受了。
秦瓊心中明白雄信之意,也隻得將金銀收好。
偏生那吳廣並未走遠,聽得聲似是金銀碰撞。一時好奇,回頭隔窗看時,秦瓊剛開始收拾,銀兩都在炕上,看的吳廣合不攏嘴。
吳廣原也不是貪婪之人,隻因最近附近屢發盜賊大案,卻存了另外一番心思。他見秦瓊長得長大,兵器甚是沉重,又將金銀帶在鋪蓋卷中,便將他疑到盜賊頭上。
吳廣尋思,自己走去告官,恐他發覺了,報複到渾家頭上,反為不美,需得如此如此。
當下喚過母舅陳勝【好古笑:吳廣乃是《說唐》杜撰之名,好古若不順藤杜撰一個,實在沒有天理】,徑去潞州府衙告發。自己這邊殷勤服侍,渾如無事一般。
秦瓊卻是不覺,收拾好銀兩,埋頭便睡。
睡到半夜,猛聽得一聲呐喊,火把通明。秦瓊雖然吃了一些酒,困倦入睡,卻並未吃醉。練武之人原是警醒得很,急急起來看時,那房門早被人踢開。店家吳廣揮舞著明晃晃的大刀,早已撲門而入,直到秦瓊床前。
原來吳廣平時也習得三招兩式,此次告官,雖有賞銀,他卻並不滿足,定要親自上陣,拿下秦瓊,在差役麵前露露臉,出上一個名,圖個將來的前程。
他本意原是不錯,秦瓊睡夢之中驚醒,心慌意亂,定然手到拿來。可惜他不知秦瓊乃是將門出身,並無絲毫驚亂。
秦瓊見吳廣撲來,心中電轉,便將他當作了黑店主,欲要圖財害命。原來吳廣這店,孤零零開在路邊,雖然也為往來行腳人熟悉,卻也難免讓人存了提防之心。
此刻他拿著明晃晃的鋼刀,秦瓊再不遲疑。他的鐧還放在包袱裏,急切間不能取出,但秦家家傳拳腳卻也非同一般。看看吳廣撲到床前,舉刀欲剁時,秦瓊早已一個彈腿,踢在吳廣的手腕之上。吳廣將刀拿捏不住,那刀徑直飛了。
秦瓊早聽得房外腳步雜遝,不知還有多少人,也不與他糾纏,趁著吳廣鋼刀脫手之際,右手撐床,左手一拳打出,正中吳廣太陽穴中。
原來秦瓊見他人多勢眾,當機立斷,有心下這個殺手。吳廣悶哼一聲,往後便倒,眼見是不活了。
秦瓊見一擊奏效,拿過包袱,取出雙鐧,將包袱斜背在背上,鋪蓋卷和幾匹潞綢也不要了,三步並作兩步,奪路便往門外衝去。
秦瓊踏出門檻,打算去馬房將馬取了,飛速逃命。一念未已,腳下一絆,撲通倒在地上,旁邊上來幾人,按肩的按肩,抱腿的抱腿,抓手的抓手,奮力將秦瓊製住。跟著又過來兩個差役,從頭到腳,將他捆得如粽子一般。
卻聽一個聲音道:“眾兄弟,將賊人搬起來。”秦瓊聽那聲音甚是熟悉,也不記得在哪裏聽過。正想之間,早被眾人從地上搬起來。
隻見兩個捕頭模樣的人正對秦瓊,正欲審問,卻“咦”了一聲。原來這二人正是潞州府捕頭,一個名喚金甲,一個叫做童環,素常與雄信有些交往,曾在莊上見過秦瓊。
金甲詫異道:“這不是秦二哥麼?何時做了響馬?”
秦瓊此時方知官府錯將他當作強盜了。如此說來,那吳廣也不是開黑店的,情急之中,被自己誤殺了。
秦瓊見是他二人,心下稍定,回道:“不知二位兄弟何以說秦瓊是響馬?”
金甲道:“皂角林掌櫃吳廣之舅父陳勝到府衙首告,有盜匪在皂角林投店,是以星夜兼程前來捉拿,不想拿住的竟是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