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得黃花作枕囊①,曲屏深幌閟幽香②。
喚回四十三年夢③,燈暗無人說斷腸④。
少日曾題菊枕詩⑤,蠹編殘稿鎖蛛絲⑥。
人間萬事消磨盡⑦,隻有清香似舊時⑧。
【題解】
枕囊,即枕芯。此二詩作於淳熙十四年(1187)初冬,陸遊63歲,在權知嚴州軍州事任上。詩人大約於二十歲與唐氏結婚,兩情相得,伉儷情深。兩年後迫於母命,隻得忍痛分離。又迫於母命,與王氏結婚,造成一生巨大傷痛。知嚴州府時,王氏留在山陰,身邊隻有妾楊氏。當楊氏采菊做枕囊時,詩人便情不自禁地想起四十三年前唐氏采菊作枕囊的情景,悲從中來,淒然有感,隨即寫下此二詩。愛情之珍貴,唐氏之可意,詩人以“幽香”和“清香”點明。這是詩人再次借菊以悼念唐氏之作。
【注釋】
①黃花:菊花。陸遊同時寫有《陶淵明雲:“三徑就荒,鬆菊猶存。”蓋以菊配鬆也。餘讀而感之,因賦此詩》:“菊花如端人,獨立淩冰霜。名紀先秦書,功標列仙方。紛紛零落中,見此數枝黃。高情守幽貞,大節凜介剛。乃知淵明意,不為泛酒觴。折嗅三歎息,歲晚彌芬芳。”②屏:屏風。幌(huǎng):布幔。閟(bì):深藏。③四十三年:陸遊與唐氏結婚大概在高宗紹興十四年(1144),至寫此詩的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已四十三年。夢:此處喻結婚前後的美好生活。④斷腸:形容悲痛到極點。《詩稿》卷三《重陽》:“照江丹葉一林霜,折得黃花更斷腸。”⑤少(shào)曰:年輕時。菊枕詩:此詩已佚。⑥蠹(dù)編:被蛀蟲損壞的書稿。⑦消磨:逐漸消散磨滅。賀知章《回鄉偶書》:“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⑧清香:清純的香氣,比喻唐氏高潔的人品。《詩稿》卷六十九《晚菊》:“菊花如誌士,過時有餘香。”《放翁集外詩·采菊》:“采菊還搖卻,空餘滿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