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之老乞篇——皇帝密出訪,縣衙起波瀾。
甘七已得誌,仲秋即為囚。
皇帝密出訪,縣衙起波瀾。
青絲又白發,花間小斟酌。
兒少不為孝,此生淚潸然。
——題記
先重複一遍,老乞丐原名丁亮,是柳峪鎮上遠近聞名的才子,頗通詩詞棋畫樂。在二十歲那年春天,丁亮竟然一舉奪得了京城殿試的武狀元,在受到皇帝接見之後,丁亮表明其誌不在為官,但是國家有所需要的時候必定會挺身而出。皇帝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在和丁亮歡欣的探討了一下午的琴棋書畫之後,歎為知音,因此有感之下,皇帝特許他衣錦還鄉。
馬蹄聲踏踏的在寬闊卻因兩邊的小商販而擁擠的街道上響起。那帶著大紅錦花的丁亮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在樂起樂奏中好不威風。
“丁家老二真是人中龍鳳啊。”街坊鄰居紛紛議論指點個不停。
“我要是有個閨女我一定得許配給他。”磨豆腐的大媽唾沫橫飛的對著身旁賣胭脂水粉的小姑娘說到,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小姑娘早已深深埋在丁亮身上的目光。
丁府就在眼前了,紅牆,深門,金梁,飛瓦。一派深家大院的氣象,門口的兩尊石獅子不怒而威,鎮喝著宵小之輩。
“三弟”一個彪形大漢在前後左右的傭人的簇擁下滿麵紅光的朝著丁亮走來。
丁亮下了馬看著自己的家,感到莫名的親切。
再後來憑借自己在《五經》方麵的造詣,丁亮輕輕鬆鬆的在柳峪書院賺得了個副院長的頭銜,門下弟子三千,當朝丞相之子也與此小鎮求學。
二十一歲那年丁亮和在書院教“樂”的妻子結為伉儷。二十二歲即有一子一女。女兒為長,名丁芷,兒子為幼,名丁元。
然而二十七歲那年,丁亮竟然因為自己的親人而淪為階下囚。再後來就被判為終身行乞,喪妻,喪親,喪子,這般種種人生的起起落落都集中在了那些日子裏,這些事情就仿佛把他置身於天堂和地獄之間。
直到他收養了丁原心情才好了起來。後來的丁亮就是老乞擔負起撫養了將小丁原撫養成人的責任。
遙想那年丁原八歲
那年,老乞教丁原學三字經正好到了孝於親,所當執這一句,快教到這裏,老乞丐的傷心再也不能遏製住了,他經曆了大哥的死,二哥的背叛,兒子的死,自己卻因為兒子的囑托苟活了下去。
這該是人生多大的苦痛啊。
那晚老乞丐倒盡了自己腹中的苦水,訴說著人間的不平,現在丁原遙想起來,爺爺的敘述就如同自己親身經曆過般,一幕幕,一場場的在腦海中閃現著。
老乞的死給丁原造成了更大的痛苦,這痛苦陪伴了丁原數年。爺爺入土後數年,丁亮甚至連一絲的好轉都沒有。幾乎每次月明星稀之時,丁原總是會倒上爺爺最喜歡喝的杏花酒,先潑灑上半壺酒在地上,孝敬給爺爺,自己還沒喝心已經醉的透透徹徹。整晚,無論寒暑在月下對影而酌,酌的是心裏的不痛快,酌的是心裏的想念。丁原想起來爺爺來便是潸然淚下,為人子卻不能盡孝道,這是丁原一生除卻爺爺的死最大的遺憾。
(以下是老乞丐敘述給丁原的回憶,以前說過老乞丐有個兒子也叫丁原,看不懂的可以朝前麵翻幾頁看看,把情節自己捋一下。)
那年,廳堂之上,匾額高掛,老乞丐丁亮就要被當堂問斬。
“縣令且慢。”人群中傳來一句聲音,從某種意義上延緩了丁亮的死亡時間。
聲音充滿著威嚴,而且聽著有些耳熟,縣令臉色變幻了良久,手中的竹簽停滯在了臨扔出去的一瞬間。
“林縣令別來無恙啊。”隻見一道幻影從人群的縫隙中劃過,定格在了林縣令的麵前。
“你是?”
“某家禦前帶刀侍衛,孫新。”
“孫大人?我說竟然如此的眼熟呢,大人還記掛著小人,真是小人的莫大榮幸。”
“哎,同朝為官,你我同為六品,哪來的榮幸可言,林大人不要這麼客氣。這次我前來是有事相托。”
“大人言重了,小人力所能及之下必當全力為之。”林縣令一個抱拳,臉帶駭意的衝著孫新一抱。
孫新朝著門外一瞥,林縣令哦了一聲,隨後手一揮,說到:“此案另有隱情,暫且退堂商議,凡人押解歸牢”。
退堂聲,威武聲連成一片,堂外眾人大多數都歎了口氣,丁亮起碼現在死不了了,案子到了峰回路轉之境,天上的飛雪漸漸的停了下來。
風也淡了,雲也清了,昏暗的房間裏卻決定了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丁亮的生死。
屋裏點燃的燭火搖曳著,照亮了林縣令充滿著陰翳的臉,照亮了孫侍衛布滿了莊重的臉。
“有件事不得不告訴你,老林啊,這丁亮是聖上的好友,你就這麼草率的判決下來,不怕影響自己的仕途?”孫新口氣穩重的衝著林縣令喝道。
看上去,孫新和林縣令似乎早就相識,但是剛剛在大堂之上卻偏偏要裝出一副你我僅僅是萍水相逢的感覺。這帝王之下的官場啊,端的是黑暗異常。為官者最大之道既是揣度帝王的心思,稍有不慎就會拉個屍骨無存。
孫新身為帶刀侍衛,雖說人輕言微,可有時候還是能和皇帝說的上話的。孫新和林縣令雖同為六品,但是林縣令對於孫新還是帶著莫大的敬佩和景仰的。
“一點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林縣令腆著個臉,滿是惡心的諂媚之意的把一整袋黃金遞給了孫新。
“這怎麼好意思呢,讓你破費了。”孫新嘿嘿的笑了起來,古代的小吏,真是應了那句話,小鬼難纏。
一口一個大人叫著,孫新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了,兩人又為故交,林縣令的孝敬就全額收下了。
一邊聽著孫新的絮言,林縣令一邊衝泡著茶葉,用銀質的筷子將早已精心挑出的茶葉放入紫砂的袖珍小壺,沸水衝洗一遍過後,將水濾出。
這就是所謂的洗茶了,武夫出身的林縣令竟然也能這麼的高雅。
正當林縣令用六十多度的暖水重新倒進小壺的時侯,孫新的話說到了盡頭,林縣令看起來異常嫻熟的動作戛然而止
“前幾日,恰巧皇帝微服私訪到大雀府(本書中縣的上級,大雀是為柳峪管轄之下),念及丁亮丁大人,前日就連夜輦車出動,不辭辛苦的奔來柳峪,本想先召見林大人,在您的府邸下榻,但是路上發生了一件讓皇帝大為震怒的事情。”孫新停頓了下,被他話語驚悚林縣令連忙拿起剛剛沏好的上好茶葉,雙手送上同是上好紫砂所製的茶碗,孫新吹了下,慢慢的品了起來。
“大人有心了,這茶著實不錯。”
孫新笑著和林縣令說到。
茶不錯,精選的茶葉隻挑了最翠綠的芽尖,精鐵的小鍋炒過後用秘方收藏了起來。衝泡之前還仿佛帶著點點的露珠,顯得是那麼的晶瑩,誘人。
喝這品質的茶算的上是喝白花花的銀兩了。
“皇帝的茶葉不過如此了,大人你過的頗為奢華啊。”
“大人要是喜歡,若現在不便拿,明個我招人送到京城您的府邸。”
“那多不好,林大人啊,就我這微薄的俸祿我哪來的什麼府邸啊。”兩隻狐狸卻在不經意間互相過了一招。兩個人相識一笑,心照不宣的避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孫新抿了抿唇,將喝到嘴裏的茶葉嚼了幾下,囫圇的咽了下去,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畢竟這是皇帝也常喝不到的茶葉,但隨即想到林縣令這山高皇帝遠的在享受著,腐敗著,忿忿不平的把裝著茶葉的青花瓷瓶裝在了自己寬大衣服的下擺裏。
一直都在盯著孫侍衛的臉媚笑的林縣令剛剛才注意到這一點。心裏冷笑到:一個侍衛而已,出行不穿勁裝卻要穿這種華而不實的官服。林縣令以不易被人察覺的角度微微的撇了撇嘴,僅僅一瞬間嘴角就掛上了最為諂媚的笑臉,就如同最疾的風吹開放在了露天裏的書本,一頁又一頁的迅速翻了開來。
孫新拿起了這比茶葉還要昂貴的瓷瓶,朝著林縣令臉色一正:“昨白日裏,皇帝的大轎正在集市上麵朝著丁家大院抬去,路過一個差錯縱橫的小巷,斜刺裏一個小廝連滾帶爬的朝著轎子而來,甚是狼狽。”
孫新神秘的一笑,看的林縣令滿頭都是大汗。
“這小廝竟然是丁亮丁大人的兒子,丁元,他渾身是血,像是遭到了最慘烈的毒打,整個臉上的肉都綻開了,全是皮鞭的痕跡。”
孫新又做停頓,林縣令的汗更盛了,幾乎就要流下臉頰。
“皇帝聽過丁原的哭訴之後,因丁亮丁大人的遭遇而大發雷霆,當場摔碎了數個裝飾在轎子裏的瓷物。而後又有惑與丁原怎麼得知自己微服私訪,又怎麼得知自己一定會從這個時辰經過而向差不多奄奄一息的丁亮盤問。”交情是交情,皇帝還是更關心自己的安全,全然不顧丁原的死活。
“丁元說有個手拿拂塵的神秘的老者,從丁家的私牢裏麵救出了自己,並告知自己有個可以救你父親的貴人將要在今天上午出現在離丁家三裏地的李家巷胡同裏。”孫新說到這也是一臉的不相信,但是事實就擺在那裏,他在心裏感歎了下拂塵老者的本事,又向林縣令敘述了下去。
丁元在說完這一切之後不多久就一口氣咽了過去,很多事情就如同沉入海底的船隻,長久的埋藏了下去,也許很多年後被人們挖掘了出來,也許變為了千古奇案,慢慢的腐爛在了曆史的長河裏麵。
其實,在丁亮被捕之後,丁元就被抓了起來,遭到毒打和虐待,丁老二企圖通過將丁元屈打成招來陷害丁亮,哪裏料到丁元小小的年紀竟然有一副錚錚鐵骨,寧死不屈,打累了的丁悔最終放棄了這無謂的舉動,轉而賄賂起了林縣令,這些並沒有影響到丁亮的結果,皇帝就算到死也沒能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