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之皇帝篇(3 / 3)

縣令草率判丁亮,心死堂上問不答

皇帝氣怒拂袖走,項上烏沙與命陪。

正月飛雪乞難過,一件棉衣見人心。

風雪廟中亮為善,換得死後見機緣。——題記

剛剛午休還未完全清醒的林縣令臉頰上麵印著涼席的印痕,一道道的,就像是被鞭笞過的痕跡,看上去很是滑稽。

仲秋的中午還是很熱的。林縣令就仿佛小醜般的,拉了拉官服的衣領,散發著淤積在秋裝之下的熱氣。

堂下的眾人裏麵,有人發出了連連的冷笑聲,那是微服私訪的皇帝,不顧自己皇帝的體麵的,混在了眾人之間,四周幾個彪形大漢下意識的把皇帝給包圍了起來,形成一層若鐵桶般牢固的防護。

皇帝冷笑著,心底下已經給這個毫不顧官體的庸官定了死罪。

林縣令看著堂下的丁悔或者說是披著丁悔外殼的啟煥魔,心裏一陣子的恐懼,草草的念完丁亮的罪行,就要拿起判決的竹簽扔出去。

老魔在堂下兀自的笑了起來,不為人察覺的,嘴角彎彎的翹起個月牙般的角度,這笑容露在老魔的臉上,顯得那麼的陰森,詭異。

然而那日碰到的老者的聲音又在他腦海裏麵回憶起來,打了個哆嗦,把手裏的竹簽放回到竹筒裏麵。林縣令又開始裝模作樣的分析起來。

不多久,判決的結果下來了,本應死刑,卻是因為念及丁亮平日為善頗多,判丁亮一生為乞,終身不得為商務農。

人群中傳來了一片唏噓聲,穿著肩繡祥雲的皇帝臉色一變,正欲發難,但是卻又按捺了下來,氣急的拂袖而去。

堂下丁亮雙目無神,一言不發,一夜間兩個哥哥都以各種方式離他而遠去,加上去年的喪妻之痛,丁亮更加沒有辯駁的心思,就任由堂上的林大縣令任意揉捏,任意的判決。

丁亮早已經心如死灰,要是這麼終生乞討能贖去自己過時的罪,那他寧願要終生為丐。

此案還有諸多疑點,譬如據調查的衙役說藥店的老板在那日是在大雀府給府主看病,藥店的夥計又回家了,那麼當時藥店裏的人是誰?林縣令為了自己的銀子,巧妙的避過了這點,給了查到這個的衙役幾十兩銀子,打發他到鄉下老家去了。

而這個衙役卻是有親戚在大雀府上當差,他轉眼就把這事轉告了。

傳言的力量是可怕的,衙役把這事告訴了大雀府府主,緊接著皇帝也得知了,但是由於那位讓皇帝也感到畏懼的老者的話,讓皇帝在極度氣憤之下還不能插手,因此丁亮就被林縣令輕而易舉的判了個巧妙的刑罰。

不得罪老頭,也不得罪老頭,卻得罪了自己最大的主子,林縣令的好日子有也了到盡頭了。如果說林縣令能夠在這次撈了一筆之後就此收手,衣錦還鄉,那過一段時間這事情在皇帝心中淡了、忘了,他的小命還能多留幾日。

恰巧年末的時候,林縣令又大大的貪了一筆,還包庇他的兒子迫害良家婦女一案,在柳峪縣受害人捅到大雀府之後,遮羞紙下的火越燃越旺,最終鋃鐺入獄。加之審問丁亮的當日,林縣令連通丁輝差人著便裝把門口鬧事的學子痛打了一頓,而後被手下揭發了罪行,在大雀無故毆打讀書人是重罪。清查之後數罪並罰,林縣令最終落得了個斬首示眾的下場。

這裏就暫且不提什麼林縣令,皇帝,大獵魔使,老魔什麼的,那些再往後出現就很晚了,眼下天空正飄著鵝毛大雪,溫度急遽的下降,快到年關的時候,柳峪鎮竟然凍死了數個行討的乞兒。

丁亮已經做了幾個月的乞丐了,這幾個月他經常到丁府門口打聽自己兒子和女兒,這是他唯一的牽掛了,然而大多數時候,丁悔的狗腿子總是無情的把他轟開,眼神中帶著的厭惡就如同看到最惡心的蒼蠅般。也許輪到好心的家奴當差的時候偷偷的塞給丁亮一些吃的,甚至有個侍女還專門做了件外麵麵料破破的棉襖。

裏麵的棉花卻是嶄新的,這就好比人心啊,外麵光鮮有可能內裏肮髒,而也有的像這棉襖,有著溫暖的芯,雪白如同這外麵下著的大雪般的純潔。

丁亮麵無表情的揣著林縣令發給他的搪瓷大碗和瞎子乞丐用的拄棍,漫無目的的走在柳峪鎮的大街上。

雪花飄了起來,落下,飛舞,大片大片的雪絮幾乎連成一團,遮蓋住人的視線,天地間一片昏暗。若放在往日這個時候,天還是亮堂堂的,太陽幾乎照的的人睜不開眼睛。

偶爾有個正趕路的行人碰到丁亮,從丁亮被汙泥糊住的臉上依稀可以辨認出那曾經叱吒一時的明亮臉龐,都不約而同的發出嘖嘖的歎息,為善者大概會到不遠的路邊,尚且開著的小店裏買上頁燒餅塞給丁亮。

丁亮此刻已經完全成為一個乞丐,抓撈起來就狼吞虎咽起來,兩個肩膀上堆積的老厚的雪,在他雙臂大幅度的動作的時候簌簌的掉了下來,留下已經被身體的熱氣所熏化,然後又被這嗚咽的冬風吹成亮晶晶的鏡麵的寒冰。

天徹底的黑了,這大概是一個乞丐一天最幸福也是最悲劇的時候。

若是找到一個尚能蔽體的棲身之所,美美的睡上一覺那就是最幸福的,但是如果沒有能挨過類似與現在的這個寒冷的夜晚,第二天就會變成硬邦邦的冰坨子。

在一個破廟裏,屋頂的草氈子殘破的嚇人,雪壓積著從房頂的正中央不停的漏下來,周圍還敞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口子,風就那麼呼呼的倒灌了進來。

丁亮這晚要到這裏湊活一晚上。

破廟裏麵已經有很多的人了,大多數是麵帶菜色的乞丐,有老有少,丁亮瞅到了個還算湊活的地方,慢慢的挪了過去。

幾個臉上還有點肉的乞丐換了個眼神朝著丁亮靠攏了過來,目光落在丁亮身上所穿的破襖子上麵,口水都快淌了下來。

恰巧的,一個小孩子嘴唇哆哆嗦嗦的,臉色發青的像是要凍僵了,丁亮心頭殘留的人性促使他脫去了棉襖,給小孩子披上了。丁亮自己眼角也濕潤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孩子。

丁亮怎麼也是武者出身,一股子氣勁傳過去,開始在小孩子的奇經八脈中運轉起來。

幾個試圖打劫的乞丐圍了上來,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的朝著小孩子身上的棉襖惡狠狠的抓了過去,烏黑烏黑的手髒的連周圍的乞丐都嫌棄起來,更加嫌棄的是他們惡毒的心。

有時候善良的人麵對弱者總能因為保護而激發心底的狠勁,丁亮肩膀一震,兩個把髒手伸過來的乞丐頓時慘叫著退了回去,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這兩個人畏畏縮縮的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吆?還是個練家子。”幾個乞丐中最壯碩的一個發出一陣冷笑,手做爪狀朝著丁亮襲來。

丁亮看也沒看的,任由他打在自己的後背上,同樣的這大漢發出了慘叫聲,聲音就如同待宰的豬一般,讓人聽起來莫名的揪心,也極其的厭煩。

幾個剩餘的乞丐惡狠狠的湊在了一起,拿起地上的殘瓦碎石就衝了上來。

丁亮手掌一翻,氣浪推送了出去。

幾個為惡的乞丐就像是傾倒的破杆子般的,咣咣的倒在了後麵的一大片漏下雪花的空地上。

灰溜溜的,幾個人像要奪門而出卻又舍不得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存住一點熱氣的地方。

“老實點我不會怎麼樣你們的。”丁亮抬起頭看向那群惡乞,手中得氣勁卻又是朝著小孩子發出了一道。

在這封建社會的最底層,乞丐卻也能拉幫結派,這更逼的同為乞丐的其他人更難活下去。

小孩子逐漸蘇醒了,他睜開雙眼,明亮的就如同泉水,一汪汪的,讓人心頭大為的寬慰起來。

其他的乞丐盯著小乞丐身上的破棉襖,貪婪,羨慕,黯淡各種眼神都飄忽了過來,丁亮淩厲的眼神環顧四周,周圍的人都把頭低了下去,埋在自己的衣袖裏,賺取最最微薄的一點熱氣。

小乞丐微笑的朝著丁亮看著,丁亮在他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不是這個年齡段應該有的東西。

丁亮心頭響起了冥冥中好像聽到過的聲音:“小夥子,謝謝你的救人舉動,其實這是我對你的一種考驗。”

小乞丐神奇的在他麵前化作了一個仙風道骨就是牙有點呲的老者,丁亮雙目圓瞪,久久的沒有從震撼中擺脫出來。老者卻是那個恐嚇林縣令的仙界大獵魔使,那個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大能仙人。

“丁亮,你要好自為之,不能就這麼樣天天的沉淪下去。”老者連嘴也沒有張開,勸著丁亮。老者在聲音中加了稍許魅惑的法力,引導著丁亮走出逆境。

“你的兒子臨死前的願望就是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老者把丁亮的兒子死時的影像直接打到了丁亮的腦海中。

丁亮先是瞳孔一縮,搖晃之下就要昏厥過去,然後他見到兒子臉上的救了父親性命的幸福神色,一股莫名的堅強從丁亮的心頭升了起來。

就算這樣,丁亮也在莫大的悲痛下暈厥了過去。

老者探到丁亮現在死意全消,放心了下來,他環顧了下四周,自言自語到:“遇到我老人家算你們走運。”

丁亮倒了下來,門口的幾個惡徒有蠢蠢欲動了起來。老者手裏的拂塵輕輕一揮,他們打著寒顫倒了下去。

周圍的乞丐卻如沐春風般的,睡著了,今夜是個甜美的夜。他們最後的印象就是那個幾乎凍壞的小孩子站起來,揮了揮手裏的木棍,自己就睡著了。

“丁亮啊,你死了我再來接你吧,等你從這多重的打擊中緩過勁來,心境一定會再上一層樓的。”老者像是盯著稀世珍寶般的看著丁亮,心底早已把丁亮納為自己的關門弟子。

也許很多年後丁亮慘遭大蟒毒手之後卻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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