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活捉叛徒張安國(2 / 3)

耿京怒氣衝衝地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是這樣。”女真安撫使定了定神,很有信心地說道,“目下我大金新主已經即位。這位陛下是仁慈之君,他不忍心再讓他的臣民流離失所,所以特派下官前來,敦請大帥下山。如果大帥願意接受聖朝的招安,陛下打算封您做濟州(今山東省巨野縣)知州;您部下的眾頭領也各有封賜;士卒則可借此機會,回家種田,安居樂業,聖朝決不跟他們為難……”

耿京一躍而起,劈胸揪住女真安撫使,圓睜大眼斥道:“好小子,你想來招安,要我投降?!”

“請、請大帥息怒,下、下官還有下言……”女真安撫使大驚失色,然而還不死心。

耿京隨手一推,女真安撫使跌坐在椅上。耿京兩隻眼睛緊逼著對方:“你說!你說!”

女真安撫使連忙吩咐隨員捧上一盤堆得高高的元寶,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下官離開朝廷的時候,陛下一再囑咐說,隻要大帥接受聖朝的招安,高官厚祿,金銀美女……”

“高官厚祿,金銀美女,買不了我這顆丹心!”耿京怒不可遏地把元寶掀翻在地,喝道,“把他拉下去砍掉!”

兩名衛士立即將女真安撫使反剪雙手。

張安國趕忙上前一步:“大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還是放他們回去算了。”

耿京冷笑一聲:“帶下去,給我押到十裏外,然後叫他們滾蛋!”

在張安國的押送下,女真安撫使和他的隨員灰溜溜地離開了義軍大營。

走到五裏地外,張安國忽然勒住馬,望了望女真安撫使,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下去。

女真安撫使也望了望張安國,輕輕地說道:“謝謝張將軍給下官說情!”見張安國不作聲,又歎了口氣,試探地說道:“你們的大帥真可說是鋼澆鐵鑄,隻可惜有點不識時務,白白辜負了我們大金陛下的一片好意。”

張安國微微點頭,但仍然沒有吭聲。

女真安撫使見有機可乘,一步緊逼一步:“張將軍,聽說您府上是濟州?”

“嗯。”

“有田有屋?”

張安國抱怨道:“本來是有一些,但都被你們的‘屯田軍’收去了。”

“想下山嗎?”

“不,不,不,沒田沒屋,叫我怎麼活下去?!”

“張將軍,”女真安撫使的膽子益發壯了,“可是您在這兒,也終究是人家耿京的部下,幾時能夠出頭?況且我們的大軍就在附近,早晚便要前來踏平山寨,那時覆巢之下,恐怕也沒有完卵了吧!”看看張安國有點動心,又乘機說道:“古人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倘若張將軍歸附聖朝,兄弟敢在陛下麵前保舉您做濟州知州,那時您要田有田,要屋有屋,不比在這兒高強萬倍?兄弟這可是為張將軍著想呀,希望張將軍三思!”

“我,濟州知州?”張安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您,張將軍。”女真安撫使狡猾地笑了笑。

張安國揮揮手,說道:“別談這個了,大帥知道,可不是鬧著玩的!”

“耿京執迷不悟,難道你就不能——”女真安撫使做了一個手勢,陰險地說道,“如果張將軍真能當機立斷,助成大事,兄弟敢說,濟州知州這個位置對您來說,恐怕還嫌低了呢!”

“這是真的?”

“兄弟以大金使臣的名義向您擔保!”

張安國低下頭,又琢磨了一會,歎口氣說道:“不行呀,耿京那廝一身本領,咱說什麼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張將軍,你們漢人不是有句俗語嗎,道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女真安撫使惡狠狠地說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希望張將軍快刀斬亂麻,要動手,就在今夜!我馬上把大軍悄悄引來,三更以後——”

“裏應外合?!”張安國心領神會,衝口接過話來。

女真安撫使的嘴邊閃過一絲冷笑:“張將軍真是聰明絕頂!”

張安國被對方的奉承和許願弄得飄飄然了,眼中不禁爆出一股殺氣,說道:“快馬一鞭,好漢一言,到時你們可不能失信!”

女真安撫使拔出一支箭來,一折兩段,賭咒發誓:“誰個失信,就象這箭一般。張將軍,祝您成功!”說罷,招呼隨員,跨上馬背,向北疾馳而去。

張安國也騎上馬,一路在動鬼點子。等到回營,天巳黑定了。他顧不得吃飯,立刻同負責守衛大營的頭目邵進鬼鬼祟祟地咬了一陣耳朵,一道來見耿京。他們假惺惺地向耿京表示,白天剛剛放走女真安撫使,要提防金兵突然偷襲。今夜要加強巡邏警戒,兩人願意親自負責督察。耿京聽他們說得有理,當然同意。

夜已深了,張安國和邵進兩個在外麵巡查了一圈,交代巡守營門、路口的心腹,如果帳中有事,不要大驚小怪。另外又對其他參加巡夜的戰士下令,要他們撤哨回營,早早休息。這樣布置以後,兩人便身藏暗器,心懷叵測地來到耿京大帳。

耿京還沒有休息,獨自一個在燈下拂拭著他那把寶刀。見了張安國兩人,問道:“兩位頭領辛苦。外麵沒有動靜吧?”

“沒有。看來今夜是平安無事了,大帥早點休息吧!”張安國偷偷看了耿京一眼。

耿京笑了笑,嚴肅地說道:“量他們也不敢來!那個鳥安撫使,要不是你插了一句嘴,俺可早就把他的狗頭給砍了!現在放他回去,也可以讓他報個信,知道俺耿京頭可斷,血可流,要俺接受招安,除非西天出日頭!”一邊說,一邊把刀插入鞘內,掛到壁上。

就在耿京背過身去掛刀的一刹那間,張安國冷不防從靴中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用盡平生力氣,朝耿京背上插了下去。

耿京身子一震,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便立刻拔刀出鞘,踉踉蹌蹌地撲向張安國。張安國嚇得魂飛魄散,一步步向後退去,最後靠在營帳的壁上,絕望地張開了雙手。

耿京逼到張安國的麵前,罵道:“叛賊!”剛舉起寶刀,邵進又在他的脅下刺了一劍。耿京大吼一聲,那巨大的身軀便象一座山似地向後倒了下去……

張安國和邵進兩人見陰謀得逞,連忙吹滅了燈,溜出帳外,偷偷去迎金兵。三更時分,大隊女真騎兵直撲義軍營壘。義軍措手不及,倉卒應戰。李鐵槍等頭領帶領起義弟兄四處衝殺,終因寡不敵眾,無法挽回這頹敗的局麵。李鐵槍和不少戰士壯烈犧牲,殘餘的人馬四處星散,所有的營帳都被焚毀……

“當時,”劉漢接著說道,“我們爺倆剛剛睡著,聽到帳外傳來了廝殺聲,知道出事。出去一看,金兵正衝殺過來。我們趕緊跑進大帥營帳,發現他已倒在血泊之中。喊了幾聲,大帥醒來,喃喃說道:‘張安國……是叛賊……’接著,又昏迷了過去。我們爺倆便背起大帥,一口氣跑到了這個村子。等到放下大帥,想不到他……”說到這裏,劉漢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大帥的遺體呢?”賈瑞等人悲痛地問道。

劉漢指著屋外的一株鬆樹,說道:“就在那株鬆樹下麵,是我們爺倆親手把他埋葬的。”

賈瑞、辛棄疾等人走到耿京墳前,跪了下來,默念著耿京從六個人發難發展成幾十萬義軍的戰鬥曆程,緬懷他席卷山東,威震中原,抗擊金兵的卓著業績,沉痛地向這位英勇的農民領袖致敬。

宿鳥在啼,戰馬在撕,溪水在嗚咽,人們在抽泣……

過了好一會,辛棄疾才站起身來,嚴肅地說道:“起義軍中出了叛賊,大帥被害了,義軍瓦解了,河北、山東義軍抵抗金兵的大好局麵被葬送了,這血的教訓咱們要記住,這血海深仇咱們一定要報!”他回過頭來問劉漢:“漢老爹,張安國這個叛賊現在哪兒?”

劉漢說道:“聽說他做了濟州知州。”

辛棄疾憤怒地叫道:“走,咱們捉他去!”

劉忠說道:“哥哥,那兒駐紮著五萬敵軍!”

賈瑞沉著地說道:“這個仇是非報不可的!但是目下咱們對濟州的情況還不熟悉,不如一麵派人先去偵察,其餘的人暫時回到海州,共同商議一條好計,然後一舉擒拿叛賊張安國!”

大家都說這樣好。當下議定由劉漢、劉忠兩人先去濟州暗暗偵察,摸清了張安國的蹤跡後,仍然回到這個村子裏等候。

賈瑞、辛棄疾等人折回海州。李寶、魏勝聽到耿京被害、義軍瓦解的消息,都不勝歎息。經過一番商量之後,辛棄疾、賈瑞挑選了統製王世隆以及魏勝手下的將領馬全福等四十八騎精悍人馬,決計突襲金營,要在五萬金兵中活捉叛賊張安國。他們沒有耽擱,立刻趕回泰山附近的那個村子。正好劉漢、劉忠偵察歸來,對濟州的情況和張安國的活動規律,都已摸得一清二楚。他們再次作了縝密研究,決定立即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