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川未明
蔚藍、美麗的天空下,一個工廠的幾個煙囪正在冒出黑煙。這是一個巧克力糖工廠。
做好的巧克力糖被裝進許多小盒子,送往鄉鎮、村莊、城市。
一天,一輛汽車裝著一盒盒巧克力糖,從工廠出來,經過了長時間的顛簸,到達了停車場——這些巧克力糖還會被送往遙遠的農村。
每個巧克力糖的盒子上都畫著一個可愛的天使。每個天使的命運都不同——有的跟其他廢紙一樣被撕碎,扔進紙簍;有的被扔進火爐,一下子化成灰燼;有的被扔在泥濘的路上,任人踩踏。
巧克力天使孩子們想要的隻是巧克力糖,吃到嘴裏就不管空盒子了。可憐的是那些被丟在泥濘路上的天使們,常被沉重的車輪無情地壓過。
但是,天使總是天使,雖然被撕碎,被焚燒,被碾壓,但它們並不感到疼。雖然它們在人間有喜又有悲,但最後它們都要飛上藍天。
天使看著沿途的風景,為自己離開熙熙攘攘的城市、走向渺茫的前途而悲傷。與此同時,又對自己的未來抱有熱切的期待。
中午,巧克力糖坐上了搖晃的火車。
這列火車穿過原野、丘陵、村莊,穿過大河上的鐵橋,正在迅速地向東北方奔馳。
傍晚,火車停在一個荒涼的小車站。巧克力糖被卸下來了。
接下來是怎樣的命運?巧克力天使心裏充滿了期待和擔心。沒多久,裝著一百多盒巧克力糖的大箱子被運往附近鎮上的糖果店。
也許是因為陰天的關係吧,黃昏以後,鎮上的路上幾乎沒有人。天使在這個景象淒涼的鎮上待了好幾天,而且還不知道要繼續待多久呢——真是無聊得令人難以忍受!
幾百個畫在巧克力糖盒子上的天使都沉迷於自己的幻想中。有的想現在就飛上天,有的想經曆完在人間的命運後再飛上天。
有一天,一個男人推著手推車來到糖果店。他往車上裝了一些糖果,其中有三十盒巧克力糖。
天使暗暗猜測:現在要去哪兒呢?天使被裝在黑暗的車篷裏,每當推車在石頭上滾過,都顛得跳起來。看不見恬靜的鄉間小路,隻能聽見推車震蕩的聲音。
推著手推車的男人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熟人。
“天氣真好啊!”
“對呀,一天比一天好!”
“你要到哪兒去?”
“到村子裏送糖果。每年這時候,東京來的第一批貨就到了。”
一進村口,就有許多小鳥在樹上“啾啾”地歡唱,從這根樹枝跳到那根樹枝。還有孩子們嬉戲的聲音。忽然,推車戛然而止。
天使知道,已經到村莊了。一會兒,推車人打開了車篷,拿出了巧克力糖,把它們放在村裏的一家小店鋪的櫃台上,同時還拿出來一些其他的點心糖果放在上麵。
小店鋪的女主人看著巧克力糖,嘟噥道:“這巧克力糖都是一角錢一盒的吧?如果是五分錢一盒的,你就給我留下一些。一角錢的糖在我們這兒就很難賣得出去嘍!”
“都是一角錢一盒的。要不這樣,給你留下三四盒吧?”推車的男人商量道。
“那就留下三盒吧!”女主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