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1 / 1)

(英國)依裏諾爾·法吉恩

街道的盡頭有一所小學。

大街的角落裏坐著吉卜賽人老迪娜,她在籠子裏養了一對相思鳥。大街角落裏還坐著蘇珊,她在這裏賣鞋帶。

蘇珊覺得自己快九歲了,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幾歲。至於老迪娜的年齡,大得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每天中午十二點半,放學的孩子們一股腦兒地衝出學校,蘇珊就會知道:吃午飯的時候到了。於是她拿出一小塊麵包,滴上幾滴 相思鳥油,邊吃邊欣賞著小女孩們頭上的漂亮緞帶,欣賞小男孩們腳上的不用係帶的靴子。

一般情況下,即使孩子們穿著係帶的鞋子,鞋帶斷了,他們還是會打個結接著用;可想而知那種鞋帶是什麼樣子了。

不過蘇珊並不指望這些小男孩到她這兒來用一個便士買一雙新鞋帶。因為他們的母親會到商店裏去給他們買,而且,即使他們有一個便士,也會花在別的東西上麵。比如說買一個陀螺、一盎司糖或是一個氣球。而小女孩們則會用她們的便士買手鏈、梨糖或是一束紫羅蘭。

不過,差不多每天都有一兩個小女孩或小男孩,停在老迪娜的相思鳥旁邊,掏出錢來,說:“給我算個命。”

相思鳥真是非常美麗的鳥兒!它們看上去很神奇,草綠色的身體長著光滑可愛的羽毛,還有一條長長的藍尾巴。更神奇的是,隻要你付一個便士,它們就會為你抽一張紙簽,幫你算個命。在別的地方可沒這麼便宜。

每當小孩拿出一便士算命時,老迪娜就說:“你把手指伸到籠子裏,親愛的!”

小孩就按她說的做了。這時,兩隻相思鳥中的一隻就會跳到他的手指上,扇動幾下翅膀。接著,老迪娜拿出一個裝著紙簽的小包,裏麵有粉色的、綠色的、紫色的、藍色的和黃色的紙簽。這包紙簽平時總是掛在籠門外麵。美麗的相思鳥會用彎彎的嘴巴銜出一張紙簽遞給小孩。

奇怪的是相思鳥怎麼會知道孩子未來的命運呢?怎麼能抽到一張說出瑪利安、西利爾、海倫和荷格未來命運的紙簽呢?孩子們聚在一起研究那些五顏六色的紙條,感到奇怪極了。

“你抽到了什麼簽,瑪利安?”

“紫顏色的,我會和一個國王結婚。西利爾,你的呢?”

“綠色的,說我會進行一次長途旅行。你的呢,海倫?”

“我的是黃色的,”海倫說,“說我會生七個兒子。荷格,你抽的是什麼?”

“是藍色的,說我做什麼都能成功。”荷格說。

討論完,他們就各自跑回家去吃午飯了。

蘇珊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的話。求一個簽該多神奇呀!如果她有一個便士可以自己支配,該多好呀!但是蘇珊從來就沒有過一個便士的零花錢,有時候甚至連買食物填飽肚子的一個便士都沒有。

有一天,孩子們都回家了,老迪娜在陽光下打著瞌睡。一件難得的好事發生了。鳥籠的門沒關好,有一隻相思鳥跑了出來。

在角落裏睡覺的老迪娜沒看見,但蘇珊看見了。她看見那隻綠色的小鳥跳下棲木,飛到人行道上去了。她看到小相思鳥沿著路旁鑲邊的石頭跳著,同時她還看到一隻肚子餓癟的貓蹲在溝裏。蘇珊的心怦怦地跳起來。她趕緊跳起來,搶在貓前麵衝過了馬路,嘴裏大叫著,嚇唬那隻貓。

貓轉身跑了,仿佛它剛才根本就沒有動什麼壞腦筋似的。蘇珊把手伸向了相思鳥,小鳥跳上她的手指。在這麼一個明媚的夏天裏,一隻相思鳥落在你的手指上,那是多麼奇妙的好事啊!

這是蘇珊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但還有更好的時刻呢。當他們回到籠子門口時,相思鳥探過頭去,用彎彎的嘴從小紙包裏銜出一張淡粉色的紙簽送給了蘇珊。

她簡直不敢相信!但這明明是真的。她把相思鳥送回了鳥籠,拿著那張紙簽跑到了她的角落裏。

後來瑪利安、西利爾、海倫和荷格都不再上學了。他們的紙簽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也早就把紙簽上的話忘得一幹二淨。瑪利安跟一個青年化學家結了婚,西利爾整天坐在辦公室裏,海倫壓根就沒有結婚,荷格什麼事也沒幹成。

而蘇珊呢?她終生保留著那張紙簽。白天,她把它裝在口袋裏;晚上,她把它壓在枕頭下。

她根本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因為她不識字。但那是一張淡粉色的紙簽呀,她沒錢買紙簽——那美麗的紙簽是相思鳥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