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我把一張十萬元的現金支票送到了胡蝶麵前,胡蝶如何能不夠不欣喜若狂?我說,這十萬塊錢是安然私人借給我的,因為是私人借款,所以,他不向我要一厘一毫的利息。
今年春天的某個夜晚,如果你曾登陸藍鳥網站,你會發現藍鳥網站主頁麵的右下角多了個長方形的小圖標。當然,很多見到的人會把這小圖標當成常見的網絡廣告,可是,這小圖標對於我卻至關重要。我經曆了半個多月的不眠之夜,頭發蓬亂胡子拉碴滿臉菜色,終於在最後成功地將這枚小圖標放置到了藍鳥網站首頁麵上。感謝神秘的黑衣人,他的神兵利器沉寂這麼多年,仍然可以釋放出奪人心魄的力量。修改黑衣人的黑客程序並沒有花費我多少時間,但等待破解密碼卻讓我心力交猝。侵入藍鳥服務器的那個夜晚,我倒在胡蝶懷裏甜甜地睡去,醒過來時胡蝶仍然抱著我,她告訴我的時間卻已是第二天的深夜。
我修飾一新精神飽抖擻去見安然,安然按照約定讓我成為藍鳥的員工。但是,我卻謝絕了網絡安全部主管的任命,我說我隻想做一個普通的程序員,這些年,我並沒有放棄對於新語言的學習,現在,我隻想由我來創造一些網絡中的樂園。我提出了我的設想,我要編寫一套比“第九城市”更為規範更為龐大的虛擬城市係統,它強大的功能和完善的設施必將為藍鳥帶來更大的點擊量。
我的計劃讓安然欣喜,他幾乎沒有過多思考便同意了。
這次,他借給我十萬塊錢,我把它當成了是對我才華的賞識,我知道我物有所值,所以,這十萬塊錢,我拿得安心。
我告訴草莓冰淇淋,我就要搬進新房了。草莓冰淇淋如我所想祝賀我喬遷之喜,同時祝福我與胡蝶的愛情。我說愛情真的是需要慢慢培養的,我說如果當初你能夠出來見我,或者情形又會不同。
草莓冰淇淋發來一個笑臉,說我們對做過的事不需要後悔。
我說那麼你呢,可曾找到你所期盼的愛情?
那晚草莓冰淇淋沒有回答我的話便消失了,我在等了許久之後,她在QQ上灰暗的圖標仍然沒有動靜。草莓冰淇淋現在是我對胡蝶唯一保留的秘密,想起她時,我的眼前便會出現一個紮著胡蝶結的小女孩,在落雨的窗前等待爸爸回家的情形。她現在再也等不到她的爸爸了,甚至已經再不能得到慈愛的媽媽的任何一點溫暖。這個夏天落雨的夜晚,我坐在電腦前,便會想到女孩的身世。如果說心痛是我對於愛情的解釋,那麼,為什麼我想到草莓冰淇淋時也會有這種感覺,並且,我知道因為有了胡蝶,我們之間再不可能生出愛情。
暮夏的一天,陽光燦爛。胡蝶拖著我出門去采購新居會用上的一些物品。我們在要秋天裏才能搬進新居,等待入住的這些日子裏,胡蝶充份發揮了一個浪漫女孩最豐富的想象。未來居室的每一個細節,胡蝶都做了仔細推敲,她幾乎每晚下班路上,都要去不同的書店買一些裝璜方麵的彩印書刊,回到家裏,神情激動向我講述她這一天新的構想。然後,她便會整晚撲在電腦上,下載一些網絡中的裝璜圖片與裝璜教材。每個星期六星期天,她都會拖上我去位於城北的小區裏察看。我們長久地呆在即將屬於我們的那套帶閣樓的房子裏,提前感受未來的幸福。
在這段時間裏,采購成為胡蝶另一項最熱衷的事情。在我青年路上的老房子裏,現在到處遍布花瓶掛毯台燈一類裝飾的小玩藝兒。胡蝶也知道這些東西未必就能適合新居的布置,但是,我知道這是她喧泄快樂的一種方式。而且,後來我也漸漸喜歡上了她不辭辛苦買回來的那些小裝飾,它們把我現在的房子裝飾得五彩繽紛,每天早上醒在這些靚麗的色彩裏,濃濃的生活氣息讓我有些恍惑。我凝視身邊仍在熟睡的女孩,不知道這驟來的幸福是如何降臨的。
那個星期天,胡蝶仍然像往常一樣拖著我出門。我們這城市著名的紅星家俱城正在搞一場精品家裝展銷,這樣的機會胡蝶當然不會錯過。我們在家俱城裏轉悠了一下午,每一款家裝都讓我們愛不釋手。這天胡蝶的熱情讓我有些擔憂,我說我們回去吧,我們在短期內根本沒有錢購買這些高檔家俱。胡蝶那時莞爾一笑,更緊些挽住我的胳膊。她說看看有什麼關係呢,多一些夢想會讓我們的生活更充實些。於是,我又感動了。我的感動在麵對女孩時常常會猝然而至,讓我生出些心痛的感覺。
我們走出紅星家俱城時,天已薄暮,金色的晚霞纏綿在黃色的天邊,柔柔的絲絲縷縷懸掛在街道的盡頭。薄暮裏的街道靜靜地包融著喧囂,更多的行人讓街道湧動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我早就說過一些重大的事件都和時間密不可分,雖然有些時間有著隨機性,它隨時隨地都能發生,但更多的時間卻是由一些人精心設計,就像網絡中傳播的各種病毒。
電話那頭的安然用平靜的聲音說公司裏有些事,問我能否現在立刻趕去公司。我掛上電話,衝胡蝶苦笑。胡蝶微笑著說晚上少喝點酒,我可不希望晚上跟一個醉鬼躺在一張床上。溫馨的感覺升起來,我對身邊的女孩充滿依戀。胡蝶後來咯咯笑了,她說不要這麼矯情好不好,這點事整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於是,我訕訕地笑了,拍拍女孩的臉頰,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這晚八點多鍾,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裏,胡蝶正坐在電腦前跟人聊天。我悶悶地躺在床上時,胡蝶在電腦前叫我。我胡亂答應著,胡蝶便用有些誇張的語調說,你猜我今天在街上看到誰了?我說滿大街都是人你看到誰都不奇怪。胡蝶扭頭瞪我一眼說我看到楊曉萌了。我說楊曉萌又不是恐龍看到她有什麼稀奇的。胡蝶不樂意了,她離開電腦到床邊說你這人吃槍藥了?我告訴你,看到楊曉萌不稀奇,可是我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塊兒,挽著胳膊神態親昵。我微皺眉頭說你看錯了吧,前兩天她不還跟亦凡到咱們家來過嗎?胡蝶誇張地說我怎麼會看錯我怎麼看錯,我還特意跟蹤了他們一會兒,後來氣不過他倆那親熱勁才離開他們。我閉著眼想一會兒,說知道了。過一會兒睜開眼,胡蝶還站在床邊直勾勾地瞪著我。我說你玩你電腦去看著我幹嗎?胡蝶上來摸摸我的額頭,說你是不是發燒了,知道這事一點反應都沒有,亦凡是不是你哥們兒?我立刻就不耐煩起來,我揮揮手說忙你自己的事吧,操那麼多心你累不累。胡蝶哼一聲,隨手抓起一個枕頭砸在我的身上。她真的轉身回到電腦跟前,再不理我了。
我這時心裏亂極了,隻覺又有些莫名的力量在向我靠近。而在之前關於我的所有變故中,這些力量都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一晚胡蝶在電腦跟前呆到很晚,我身子朝著牆的方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房間裏安靜極了,隻有胡蝶不時敲打鍵盤發出的清脆的敲擊聲。我的鍵盤是老式IBM電腦的機械鍵盤,敲擊起來有種韻律感。可它們今晚,卻加劇著我心裏的煩躁。夜深時胡蝶過來躺到我身邊時,我驀然抱緊了她。我感覺著女孩在我我耳邊冷靜的呼吸,知道她已經看出了我的異樣。但是,我必須在這時很好地收藏起我的心事。我的心事與一套帶閣樓的三居室有關,那套三居室裏,有我跟胡蝶將來的幸福。
又是周末,亦凡跟楊曉萌天剛擦黑那會兒就吃了飯,因為時間還沒到,亦凡提議先找個地方坐坐。楊曉萌讓亦凡拿主意,亦凡便叫了輛出租車,帶著楊曉萌去了“鍾愛一生”練歌廳。七點剛過,練歌廳內還沒有上人,空礦的大廳內稀稀疏疏坐了幾桌散客。正前方的歌台上,歌廳的人在調試燈光。一些彩色的光影飛快地轉換,餘光散落到四周的座位上。低柔的靡靡之音在昏暗的光影裏翩躚遊蕩,極具誘惑地讓人心底滋生些微妙的溫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