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耶的手瞬間快得驚人,不過在虛空中繞了幾下,啪啪兩聲脆響,棠棣齜牙咧嘴的望著紛紛斷裂的小拇指,“吾妻請我轉達你一句話。”轉瞬間他便斷了棠棣的兩根手指,原本一直讓棠棣覺得神秘而無害的人,眼裏居然有了可怕的殺意,低低的語氣,對棠棣說道:“她不喜歡有人欺我騙我。”
他話音剛落,便抬起手,很用力的往下一甩,棠棣整個人感覺五髒六腑都受到一股灼熱的力量壓迫,好像被狠狠的擠壓著,連身體都要被碾碎了。
“抱歉,吾妻頑劣了,擾了你一夜好夢。”
他若不說這句話,棠棣還沒有那樣膽寒,他記起了昨夜的經過,那個醜陋怖人的女鬼,媽的,這昔耶真是變態。強忍著痛苦點頭,如果還有機會重新選,他肯定不讓著男人同船,原以為找到的是冤大頭,孰知竟然是催命鬼。
棠棣咽了口水,想他活了這麼多年,居然栽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上,枉費他還在西海上生活了這麼多年,這是到了老家還被人欺。他顫巍巍的依著船壁,左手護著右手,卻不知道到底先顧哪隻手。
“奶奶的,也不手下留情,活該找了個女鬼當老婆。”棠棣咬著牙起身,翻遍包袱才找到一點傷藥,可是兩隻手上藥糾結了大半個上午,隻包出了兩個大雪球。
棠棣看著自己的雙手,歎了口氣,走出臥房之後,有一瞬間的迷惑,待沉思片刻之後,才能接受這船在自己移動,無風而動,他蹙眉望了一下天空,湛藍的天空偶有白雲飄過,除此之外,並無別物。
然而,不過一夜之間,他們竟然快到無垠島了,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
那是什麼樣的力量啊!他眼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轉頭看向一邊那個靜默的男子。棠棣默然,忽然燦爛一下,又倒在甲板上曬太陽,此時此刻,也唯有太陽能讓他覺得溫暖,尤其是在快要抵達無垠島的時候。他已算過路程,至多今晚便可順利抵達。
棠棣閉上眼睛,全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似乎已經忘記了之前和昔耶發生的不快,在短暫的沉睡之後,唇角露出一點笑容,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卻在這一刻有了淡淡的悲傷。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開始的四句是用一種很高傲的音調唱出來的,原以為隻有四句,棠棣的音調漸弱,忽然一陣委婉的哨音,他偏過頭,從昔耶的背影猜測道,那口哨是他吹出來的,一笑之後,又繼續唱到:”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求歎。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這一段,依舊未能唱完,他停了下來,翻身坐起來,喃喃自語般,道:“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嘿……”
昔耶轉身,靜靜看著他。
“你看,從這裏就已經能看見白塔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走了幾步,靠在船沿,久久凝望著遠方極淡的尖尖一角,仿佛感受著一種熟悉的氣息。然而昔耶卻已經轉過了頭去,似乎這座塔和別的塔一樣,對他沒有什麼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