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棠棣!”怔怔看了那團不清不楚的人影半天,仿佛震驚於他如何不見老去的樣子,掌管著無垠島兵權,作為島上地位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樓既翕臉色變了,酒也醒了,“怎麼會是你,你真回來了?真回來了?怪不得這幾日重明鳥飛個不停,原來是為了你。”
“二哥……”與樓既翕的震驚相比,少年挺拔的身軀似乎因為歡快的笑聲而發出巨大的震動,笑答道:“你當日領軍將我驅逐出島時,我就說過,我樓棠棣終有一日還會回來的。”
樓既翕沒有說話,反而是震驚之餘的樓既具平靜下來,上前一步,冷冷看著棠棣依舊少年時期的臉龐,忽然笑了起來,“三十年不見了,棠棣,你長大了。”
棠棣的唇角一僵,忽然浮出一個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無奈的苦笑。
“今日是驚夫人的生辰,你可是回來賀壽的?”樓既具轉開話題,隻覺得這個棠棣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少稚氣的棠棣,他突然話音一轉,冷笑起來:“你若還知道分寸,便不該回來。”
“哦,驚夫人的生辰。”棠棣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嗤笑,聲音裏不知是何味道,唇角的冷笑卻是再也沒有掩飾,“真可惜,我還以為回來能重回母親的懷抱——當年大哥可是最聽母親的話的,還時常教導我,侍母至孝這個道理。”
“變態。”看到棠棣唇上的笑容,樓既具的眼裏生出恨意。
“自己親手將母親獻上白塔的人,可沒有資格說我是變態。”棠棣狀似無意的拉了拉袖子,彈去袖上的浮塵,好似樓既具便如這浮塵一般,不堪一擊,無足輕重,漫不經心的說:“你過來,我要你的臉。”
“做夢。”樓既具憤怒起來,雙手握緊成拳,耳後的魚鰓也因為情緒激動而泛起了銀光,黑夜中,似乎又隱藏的勁風嘯過,衣衫浮動,暗潮洶湧。
“大哥,你忘了,你雖然比我虛長幾歲,在這西海上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但是卻從未走出過這座島。”棠棣對樓既具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毫不在意,微微冷笑起來,嘴角一扯,“你忘了當年樓家祖先是怎麼來的西海?要不要我提醒你?是被人流放而來的!樓家是失敗者的後代。”
樓既具的身子僵定在原地,不願承認卻又無力否認,憤怒地盯著棠棣,質問道:“你想說什麼?就算是,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現在放眼西海,還有誰能撼動家族的地位?”
“嗬嗬……”棠棣輕笑,垂著眼聳了聳肩,慢慢的抬頭,笑意似是暗夜裏盛放的曇花,不過一瞬之間,看著樓既具,緩緩開口:“真的嗎?我卻不覺得。三十前你們將我逼上岸,我就在心底發過誓,總有一天,我要回來,我將這座白塔踩在腳下。將樓子璮踩在腳下!”
“你何以認為你有這種本事?莫不是這三十年來,庸碌無為的六州人讓你變得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了?”樓既具看著他,蹙著濃眉質問道。
“滄州,中州,江州,雪域,西郡……三十年來,我去過很多地方。”年輕人驀然笑了笑,說:“大哥,這天底下並不是隻有他樓子璮才是強者。隻要你肯付出代價,你便可以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大哥,你覺得我還是當年那個一頭熱血的棠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