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波趕緊拉住她:“紅酒是要用心去品的,來,像我這樣。”他一邊說一邊溫柔地做著示範動作:“半個手掌托著酒杯,用掌心的溫度帶動酒香的散發,讓這流動的精靈慢慢地蘇醒過來……再輕輕搖晃杯子,感受掛杯帶來的醇厚感,多晃幾次,就會感覺整個空氣裏也帶著絲絲甜意,閉上眼睛,想象著夏日裏涼風拂麵的醉心的感受,人會一點一點地融化掉……”說著,伸手按開了旁邊的音響。

隨著感性而催情的音樂,餘小漁慢慢閉上眼睛,開始感受這一刻的浪漫,黎海波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麵頰。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順理成章,渾然天成。他們像所有熱戀的情侶一樣,陶醉在這溫情的時刻裏,陶醉在這浪漫的時光中,擁抱,親吻……

一個人犯一次二並不難,而她一次又一次地犯二,幾十年如一日地犯二,這才是最難最難的。就在黎海波將餘小漁放倒在沙發上,準備進一步動作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砰”的一聲,黎海波捂著眼睛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餘小漁收起拳頭,拿起自己的東西,連滾帶爬地衝出門去。

黎海波烏青著左眼在公司的走廊裏走著,迎麵遇到專程來道歉的餘小漁:“昨晚的事兒實在對不起。”

黎海波左右環視了一下:“沒事沒事,醫生說兩天就能消下去。來,我有話要對你說。”說完,拉著小漁閃進樓梯道。

餘小漁這個時候特別緊張:“你要跟我說什麼?你要和我斷交嗎?”

黎海波不置可否地笑笑:“昨天的事兒,我有點太心急了,我向你道歉。”

餘小漁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其實我也有錯,我……”

黎海波堅持著:“不不不,你一點錯沒有,都是我的問題,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就這樣吧,我先去開會。”說著就要走開。

餘小漁追過來拉住黎海波:“明天是周末,有空嗎?”

黎海波嚇了一跳,趕緊躲開:“這段時間我好朋友結婚,我要去幫忙,以後再說吧。”說完,自顧自地離去了。

羅美琪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咖啡廳,還沒坐下,馬濤就開始了他那詩人式的腔調:“幹嗎約我來這麼虛偽的地方,有事可以去學校找我。”

“每次去學校都被指指點點的,你想過我的心情嗎?”羅美琪氣喘籲籲地說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馬濤:“對不起,讓你閃著金光的人生和我這樣的邋遢臭蟲聯係在一起,實在抱歉。”

“為什麼你一開口就要站在我的對立麵呢?”

“我們的生存理念就是對立的。”

對於爭吵,羅美琪已經習以為常,這是他們倆每次見麵都必須發生的事兒,他們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對不顧一切私奔到北京的懵懂男女了。

“我今天要跟你談正事,不想賭氣更不想吵架。”羅美琪說著,將手裏的大包小包推給馬濤:“這是給你買的西服,馬上畢業就要找工作了,拜托你應聘的時候也穿得像個人樣點。”

馬濤帶著厭惡的表情,將衣服拉出來,捏著衣角抖了抖:“這就是我們的分歧點,你看中的是皮囊,而我需要的是靈魂。”

“扯淡,沒有皮囊我看你的靈魂裝在哪裏?少跟我拽文詞,我雖然讀書沒你多,但我知道人必須按照社會的法則生活。”

“我有我的法則。”

“你的法則就是狗屁,別逼我罵人。”

馬濤哈哈大笑:“世人笑我神經病,我笑世人太可憐。”

羅美琪懶得再跟馬濤爭辯,掏出一張銀行卡丟了過去:“這裏麵有些錢,密碼是你生日,找工作總得請客送禮。”

馬濤看都不看一眼:“你知道我不會做的。你這麼做隻不過是想要贖罪罷了。”

“我供完你本科供你讀研讀博,我有什麼罪?我到底欠你什麼?”

“欠我一個承諾。”

“什麼狗屁承諾,那是年少無知的遊戲。”羅美琪有些激動地說:“我不可能跟你一樣去瘋去野,我有一大家子要養,他們每一個人包括我,都要真實地去吃喝拉撒睡,你明不明白?”

“別把自己搞得像聖女貞德似的,鮑魚魚翅也是活,一碗麵條也死不了,少往自己的拜金臉上擋遮羞布。”

“我有權利追求鮑魚魚翅,我有權利讓自己生活得更好。”

馬濤揮舞著手,冷笑著:“可你沒有權利背著我上了別人的床。”

羅美琪頓時愣住了,眼圈紅紅地死死盯著馬濤。

馬濤站起來,將衣服和銀行卡狠狠砸在羅美琪身上:“你敢說你和那個給你介紹工作的男人沒有肉體交易?”

說完轉身離開,羅美琪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羅美琪畢竟是羅美琪,她隻是稍微表現了一下傷心,便止住了眼淚,拎起東西跑出咖啡廳,追上了馬濤:“你給我站住,人要講良心。”

馬濤停下來回過頭看著她:“因為在乎,所以絕不原諒。”

“我也想像你那樣清高,可我們倆都清高了,就都得餓死。”

馬濤一副鄙視的表情,狠狠地說道:“我最恨你時時刻刻提這些,什麼意思?不就是想說這些年是你在養我嗎?好,算一算多少錢,我統統還給你。”

羅美琪終於忍無可忍,一個清脆的耳光扇到了馬濤臉上。而馬濤也不甘示弱,反手就回了一個耳光,將羅美琪打倒在地。

餘小漁本來是約了表姐佟童在咖啡廳見麵,卻巧不巧地跟羅美琪選擇了同一家咖啡廳,又巧不巧地目睹了羅美琪和馬濤爭執的全過程。她本來想看一出好戲,甚至當羅美琪追著馬濤出了咖啡廳的時候,她也追了出來。但馬濤的這一耳光卻讓餘女俠的熱血再次沸騰了起來,她怒氣衝衝地跑過去,一腳將馬濤踹倒在地,接著一組漂亮的跆拳道擒拿術組合,將馬濤雙手反扣,壓在地上:“我最恨打女人的男人,道歉,聽見沒有,給我道歉。”

馬濤疼得“哇哇”直叫。

羅美琪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半邊臉:“餘小漁,你放手,你這是幹嗎?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餘小漁看著臉腫起老高的羅美琪,莫名其妙地放開手。

馬濤爬起來,捂著肚子哼哼唧唧地走了。羅美琪也沒管他,隻是從容地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邊對餘小漁嚷嚷:“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添什麼亂?”

看著羅美琪,餘小漁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給她出頭,卻反倒惹來一身不是,簡直是莫名其妙,豈有此理。

氣呼呼地回到咖啡廳,表姐佟童也已經到了。這位表姐是餘小漁頂禮膜拜的偶像,大學一畢業就和富有的師兄結婚,住別墅開名車,過起令人羨慕的少奶奶的生活。在小漁看來,老天爺真是偏心,一同長大的表姐妹,怎麼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佟童微笑地看著氣鼓鼓的餘小漁:“打人姿態還是很帥的,姨夫沒白教你。”

餘小漁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表姐:“你看見了?怎麼也不出來幫我說句公道話?”

佟童笑著抿了一口咖啡:“你被那女人狠剋時我不宜出現,人在狼狽時最不希望被熟人看見。”

餘小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她被打的時候我也不應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