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尋找“糠媽咪”瓜子(1 / 3)

17、尋找“糠媽咪”瓜子

半夜,小黑在QQ上出現。這孩子連續向我發過來十數條信息,都在說他跟小玉的事。小黑跟小玉之間這幾個月已經發展得如火如荼了,甚至在過年的時候,小黑還專門去了一趟四川,見了小玉的父母。倆人的網戀發展得出奇得順利,沒有受到一點來自現實的阻力。小玉的父母是對老實巴交的工人,他們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夥子也給予了莫大的熱情。回來後小黑便沉浸在幸福的感覺裏。這段愛情在幾家大的BBS上貼出來後,無數的網友也給了他們熱情的祝福。

這晚,幸福中的小黑情緒低落,他說,小玉失蹤了,我已經半個月沒在網上遇到她了,打她家裏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我暈。我倒。瞧瞧這網上都什麼事情,自從那個台灣的痞子《第一次親密接觸》後,好象所有的網戀故事在最後都要玩一出失蹤。我想到去年初秋黑木崖網吧裏,星星跟我說起的月亮與清風的故事。那起失蹤是因為死亡,小玉失蹤又是因為什麼?

幸福的小黑不再幸福了,他說,明天,明天我就去四川找小玉,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我沒有給小黑提供任何意見,身在愛情中的人,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是值得理解的。我在最後隻問他,身上錢夠嗎?小黑說夠了,我現在隻在擔心,擔心小玉出什麼事情。

我說放心吧,小玉不是輕舞飛揚,她一定健健康康地在等你去找她。我停了一下再發過去一句話。我說現在的小姑娘都精著呢,說不定這是她故意在考驗你。

小黑說但願吧,考驗我不怕,我隻怕改變。

小黑說的改變讓我有些失神。在我們生活裏,改變豈非無時無刻都在發生?這一晚,我拒絕自己回憶往事,十一點半的時候,我就關燈睡覺。瀝青廠裏的活雖然不重,可熬時間同樣是件很費心力的事。

這個春天,我睡覺時耳邊老是響起瀝青廠炒拌樓上的轟鳴,但那轟鳴聲卻可以讓我睡得很踏實,頭沾枕頭不要五分鍾便可以沉沉睡去。

不再失眠的感覺,真的挺好。

機器出了問題,機修班的人全都圍在上麵搶修。我是新手,沒什麼技術,又沒什麼力氣,隻能幹幹打下手的活。班長吩咐我到倉庫去領一盒三號螺絲來,我答應一聲一溜小跑便往倉庫去。

倉庫在小樓樓底最外麵,我填了領料單抱了螺絲剛一出門,就見到一個女孩騎著小黃車輕飄飄打我跟前馳過。我認出她正是昨晚我們等了半天都沒見到的女會計,便不由停住腳步扭過頭去看她。

女孩還是昨天的裝束,藍印花的大擺裙,奶油白的高領寬身毛衣,那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垂在白色的毛衣上,根根縷縷好象都在陽光下閃爍。女孩把車停在樓前的車棚裏,往樓梯口走時,我終於看清了她的臉。那一刻,我重重地揉揉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世上莫非真有長得這麼像的人?瀝青廠新來的這女會計,和去年秋天騎摩托車撞我的納粹女孩居然長得一模一樣。

女孩的目光飄過來了,落在我身上沒有做絲毫停留便移了開去。這樣,我又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其實這女會計和那納粹女孩還是有很多不同地方的,首先,納粹女孩有一頭極其囂長的短發,而我們這女會計卻長發如瀑;納粹女孩一眼看過去滿臉都是刁鑽,而這女會計,給人的感覺卻恬靜得像春日的陽光;更重要的是納粹女孩看見我不會不叫我,而麵前的女會計,目光飄過我時,就像看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我疑疑惑惑地回到機器邊,心裏想抽空一定要試探試探這個女會計。

瀝青廠大忙季節,廠裏免費向全廠職工供應三餐。午餐照例是最豐盛的,每天有魚有肉不說,還隔三差五要搞次會餐,隻是不許喝酒。工人們平時吃飯大多就地解決,前麵小樓裏那些淨衣幫的全都把飯菜端到辦公室裏去。這天我跟大洞小四他們端了飯盒打飯時,趕巧女會計端著托盤出來,大洞他們馬上嘰嘰歪歪起來,卻又全都怯怯的樣子躲在後麵不敢上前。我站那兒不動,待女會計經過我身邊時盯著她感慨一句:這才幾天工夫頭發就長這麼長了。

女會計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地瞟我一眼,便走了過去。

大洞他們馬上湊上來,七嘴八舌問我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我嘿嘿一笑說什麼意思關你們什麼屁事,快去打飯吧晚了就剩下喝湯的份了。

吃飯的時候我一聲不吭,吃著吃著忽然撲哧一笑,差點噴飯。大洞他們便在邊上譏誚我,說這人今天整個兒一傻青。我說傻青這個詞是我發明的你們知道嗎,你們別這兒拉登麵前玩小鋼炮。這幫壞小子不信,於是我就跟他們說了我第一次用這個詞是在電信搞的網友見麵會上,我接著講了發生在神侃聊天室裏的色狼幫事件,大夥兒聽得有趣,都說忙完這陣子一定要學著上網泡妹妹。

食堂就在小樓的後麵,抬頭可以看見小樓的窗口。吃完飯大夥聚在水池邊洗碗的時候,我偶一抬頭,看到二樓財務室的窗口有人影一閃。於是,我便愈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剛才女會計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瞟我一眼,就違背一般的邏輯。當一個陌生人在你麵前說出一句讓你莫名其妙的話時,這個人多少會露出些詫異的表情的。女會計不動聲色,那就說明她在竭力隱忍著什麼,再加上適才二樓窗口人影閃過,更讓我堅信咱們新來的女會計就是納粹女孩。但是,一個人怎麼可以有如此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卻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我打聽到了女會計姓胡,叫胡蝶,三年前大學畢業分配到市政公司,現在住在公司的單身宿舍裏。胡蝶的家在離市區三十多公裏的一個小鎮上,那小鎮據說古樸清幽,大多數房屋建築至今還保留了青磚黑瓦寬脊飛簷的古典風格,所以,小鎮上的女孩多恬靜,帶著些如胡蝶一般的古典美。

下午幹活時,我有些心不在焉,心裏想著胡蝶,或者那個納粹女孩。機器修好了,機修班的青工們四下裏散開了,我先是拎著扳子螺絲刀四處晃悠了一下,在很多人麵前露露臉,然後把大洞叫過來嘀咕一番,便穿著肮髒的工作服大大咧咧出了廠門。我四處瞅瞅沒有熟人,撒開腳丫子繞到工廠圍牆後麵,大洞已經在牆裏等著我了。大洞把我的衣服從院牆內拋了出來,我換了衣服,再把工作服拋進去。

我在大洞幫助下,這個下午成功逃離瀝青廠。

傍晚的時候,我躲在瀝青廠前麵街口一株大樹後麵,手裏一張報紙做掩護,等女會計胡蝶。六點鍾多一點,我看到廠裏淨衣幫的人三三兩兩騎車馳過。我轉到樹後麵,避開他們。再等幾分鍾,終於見到胡蝶騎著車慢悠悠馳過來了。這時,大大一輪夕陽安靜地懸掛在西天,胡蝶好象從夕陽的背景裏走出來,那奶油白的高領毛衣,把她臉頰映襯得如玉般晶瀅。

我在她馳經我身邊時,驀然從樹後跳到慢車道中央,抓住她的車把。女孩驚叫一聲,險些從車上摔下來。我趕忙使勁扶住車子,看到胡蝶的眼中已有了些惱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