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德的《浮士德》(5)(1 / 2)

美非斯都又來了。他嘲笑地問浮士德:關於許多女英雄還不夠嗎?關於一切理想的愚行還不足嗎?他不懂浮土德對於人生為什麼總是不能滿足,他自己當然已經有了很足夠的快樂。他對浮士德說:“如果你疲倦於地上的生活,那末可以像Tiberius[27]王一樣築起一座皇宮來,深居其中。”“不是這樣!這土地的世界,尚還給我有很大的活動的餘地。驚奇的計劃,就是現在我還打算著呢!

我覺得了做大事業的新的力。”浮士德這樣回答他。

美非斯都你要得到光榮嗎?這是很明白的,許多女英雄已經做過你的伴侶了。

浮士德我要取得主權!我要占有地盤!事業是一切,光榮有甚麼用呢!

美非斯都雖是你不要,他是你應該這樣說,把你的名聲傳之後世;愚蠢隻能造出更大的愚蠢!

浮士德這都是出於你的範圍之外的。你怎樣會懂得人們所找求的東西呢?你的嘲笑的,惡辣的,討厭的人怎麼能懂得人類所要求的東西呢?

浮士德決計把他的餘年獻身於人類,為人類謀幸福。這種計劃當然不是惡魔所讚成的,他是因條約在先,所以他也不能不替他想法。其時青年的德皇正和一個謀奪皇位的人打仗,美非斯都和他立了條約:如其他替他打勝了,就把海邊的一塊地割給浮士德。

因了他的魔術,德皇果然得勝,於是浮土德得了那地,並且盡其能力在那裏替人民工作。

許多年這樣地過去。浮士德把這塊地皮弄得像埃甸園[28]一樣。百姓們都安居樂業。裝滿貨物的船隻,群集於港口。浮士德在他自己的花園中走著,望著這樣美麗的他的治下,他感到一種快樂和滿足。忽然小禮拜堂中的晚禱的鍾聲傳到他的耳鼓內。浮士德的快樂,突然變成暴怒與酸苦。這個草舍,這個小禮拜堂,這一塊小田,像刺一樣刺痛他的心。這破壞他的全部的和諧的一對老夫婦的草舍和小禮拜堂,他曾經出過很大的價錢要買,他是他們不肯。今天他不能再饒赦了。剛巧美非斯都和他的助手走來,於是他就差他們去說服農夫叫他們拿了錢放棄了這房子。美非斯都等就去施行他的號令。一忽兒火焰從那草舍和小禮拜堂起來。美非斯都回來說,那農人怪固執。所以他把那草舍燒掉,他和他的妻子都驚嚇而死。“我是說交換!我是說用金錢去交換!我不是說偷盜和劫掠。我咒詛你這種行為。是你,不是我,負擔這罪名的!”浮士德這樣的向美非斯都發氣。

情景又變。這是半夜的光景。浮士德在他的宮內踱來踱去走著。外麵,四個灰色的女子登場。她們是“缺乏”。“犯罪”,“憂患”與“必需”。她們相互唱著她們的歌。她們走到了浮士德的居室的前麵。門關著。那裏隻有“憂患”走了進去,別的因為不能進去,留在外麵。浮士德雖是不看見她的進來,他是他感覺到她的存在。

“有人在這裏嗎?”他問。

“我的答案當然是有的。”

“那末,你是甚麼人呢?”

“我是在這裏就夠了!何必再問。”

“走開!”

“我應該到什麼地方,就在那地方。”

浮士德反抗這空幻。她立著(當然人家是不能看見的!)訴說人類被憂患所縛擾的運命:他怎樣漸漸失去他的理想,失去他的信仰與快樂;他怎樣在塵世的幻想中流浪著,永遠不曉得他應該怎樣做。或者他應該怎樣希望。

“被咒詛的惡魔!你這樣的對待人們不知幾千百次。我曉得要脫離魔鬼是不可能的;無論我怎樣努力,精靈的約束是沒有法子打破的。他是,嗚!憂患嗬!你不要想我會認識你的力量!”浮士德這樣叫喊著。

“所以你現在去嚐嚐這味道吧!原來人類的全生涯是‘盲’的,現在我把這‘盲’試給你吧!”她說著,向浮士德麵上吹了一口氣,浮士德就盲了,黑暗的世界永遠包圍著他了。他他說:“夜似乎在我周圍,壓迫得更其深重,他是在我的心中卻有火光照耀著;除了我的事業立刻完成之外,我是決不休息的。隻有主的話能夠把權力給我。”他說著立刻在盲人的黑暗中間摸索他的路,去喚起他的工人。他的生命是在完結,他一定要完結他的工作。這是半夜,他是在他心中的光明使得他覺得這是黎明的時候。在宮城內的大中庭內美非斯都等拿著鏟,鋤等待著他。他們是在替他掘墳墓。浮士德錯當為這是工人的聲音,所以督促著他們趕緊工作。他喊監視者美非斯都快快完成那最大的壕溝。

“他們告訴我,那是墳墓,不是壕溝!”美非斯都大聲說。

立在他的墳墓邊沿上的浮士德,回想起他的冗長的生活,覺得雖是老與盲,他是在地上的生活中間,他的希望都滿足,沒有更好的希望。他為了他人工作,為了他人謀自由和幸福,終究得了和平和幸福。隻有他的獲得是真的獲得,是能夠給他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