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盲音樂家(4)(1 / 3)

不久她覺得她很可以公開地和人家比賽了。有一天晚上他們發生了一種簡單的竟爭,就是貴婦與馬夫的音樂的戰鬥。從黑暗的,茅草屋頂的馬屋裏飄浮出銀笛的顫抖的音樂,從會客室開著的.窗戶內,經過樺樹響著更充滿更富麗的大鋼琴的波浪。

起初畢立克與杜更都不去留心這竟爭的樂器的進攻的示威。不久這孩子發怒並且不耐煩,他的舊相又泛到麵上了。

忽然間杜更停止了奏弄。

“吹下去!為什麼你不吹下去?”這孩子喊著。

“聽好!”杜更輕輕地說,畢立克也靜聽著。

第二天晚上竟賽重新發生,在吹奏的中間杜更時時要放下他的笛靜聽著,麵上顯出逐漸增加的愉快。在這種停頓的中間畢立克也靜聽著,他的趣味也十分濃厚以至於忘記催促他的朋友繼續吹下去。第三天晚上杜更放下了他的笛,很沉思地說道:

“怎樣美麗呀!誰會想到那個?”

於是他帶著諦聽人的心不在焉的態度握著畢立克的手,輕輕地走過花園,立在近於會客室窗戶的樹陰下。杜更以為這“貴婦”的彈奏不過為了她自己的快樂而不知道他們聽著。他是婀娜米加路夫娜靈敏的耳告訴她說,笛聲已經終止了,她猜想到現在所經過的情形,她的心中充滿了快樂。這一次,至少,這勝利是她的了。

一場大勝利;一場一點慘酷都沒有的大勝利。她對於杜更的恨怒是早已消滅的了,並且現在她很情願承認她的新生的快樂完全是由他來的。教她怎樣去戰勝她孩子的心的是他;她現在能夠對他開放出新印象的世界了。這個大賜福,他們都是靠了他們公共的先生與朋友——農民音樂家——得來的。

冰融解了。後一天早上畢立克懷著膽小的好奇心走進會客室,這是自從維也納來的奇怪的客人——在他看來是那樣暴躁而且嘈雜的客人——到了這貴人家裏之後的第一次。昨晚的彈奏贏得了他的崇拜並且使他的感情完全發生變化了。

畢立克偷偷地走到鋼琴的旁邊;於是來了一種死的停頓,他盡心諦聽者。室內沒有一個人。隻有他的母親從旁邊一間屋子的門口提心吊膽地守望著他,注意著在他的美麗的活動的麵上所表現的每一種運動與每一種變化。

伸出他的手,畢立克觸著胡桃樹琴蓋的光滑的麵,又縮了回來。幾次這樣試驗了之後,他走得更近一點,把鋼琴的四麵都觸摸了一下。當他對於它的大小與形狀構成了一定的觀念後,他把指頭輕輕放在琴盤上麵,就有一種柔和的,疑惑不定的聲音在空氣中顫動著。他迫切地聽著這微妙的振動一直到她的母親久已聽不到之後。他用了同樣的注意又觸了別一個琴鍵。最後他的手在琴盤上滑動著時,他彈了幾個高音,對於每一個音他都給了足夠的時間,使它振動,顫抖以至於息滅,同時他的麵上顯出深趣與快感。

他當然是在羨慕並且研究每一個音調,由了這種對於音調的原素的自然的領悟,證明他是有做真正藝術家的本性的。

他的形狀也似乎給了每個音調一種特別的性質。當他的手指彈著幾個快樂與洪亮的音調時,他要舉起他的活潑的麵,似乎那是這聲音逃走的方向。他是當他彈著幾個低音時,他把他的耳朵側向下麵去,似乎他以為這樣重的聲音已經落到地板上在遠地的壁角裏消滅了。

第八節

舅父馬克西姆對於這些音樂的經驗並不絕對滿足。畢立克對於音樂的熱情在這老加裏波的軍官心中產生了二種感情。雖是他的外甥似乎賦有特別的才能固然很使他歡喜,他是如其他的傾向能到別一個方麵,那他就要更其歡喜了。換一句話說來,他已經失望了。

“我知道,”他對自己說,“我知道音樂是一種權力。它打動人們的心。將來畢立克的四周,會圍聚著一群一群喝彩的遊手好閑的男女,替他們彈奏種種舞曲與夜歌吧。(當然馬克西姆對於音樂的觀念是很有限的。)他們會摸出他們弄香了的手帕來拭去他們愚蠢的淚吧……唉!這不是我所希望他的。他是到底應該怎樣做呢?這可憐的小孩子是盲目的,他必須做他所最能做的。”依照馬克西姆所采用的教育計劃,畢立克繼續不受怎樣拘束,萬事都由他的辦法做去。結果各方麵都很滿足。他毫不用人引導自由地在室內走動,使他的房子很有秩序,並且自己留心他的玩具與其他別的東西。

他的健康也沒有忽略。他有他自己的健身房並且還有一隻很好的小馬,那是他舅父在他六歲的生日上給他的。起初這種使盲童騎馬的狂謬的思想鮑爾斯奇夫人不肯答應,他是後來馬克西姆終究達到了目的像平日別的事情一樣。在二三個月中間畢立克由杜更的指導,騎在他的馬上很快樂地奔跑,他是除了免除的障礙物與必須轉彎的角子以外,杜更也不去幹涉他行動的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