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盲音樂家(7)(1 / 3)

這女孩子把她的手工放在膝上用手摩著它,同時沉思地低著她的頭。他是她的查驗是要想法增進她的刺繡物呢,還是在想出她的答案的思想呢,我們似乎不大明了。

年青人都用著期待心等待著她的回答。那學音樂的學生撐起了他的手臂望著維麗;他的兄弟把他的一雙眼睛固定在她的身上;畢立克立了起來伸了一伸腰,把他的麵也回到了同一方向。

“他是,”維麗還是撫摩著她的刺繡說,“他是每一個人在人生中間應該走他自己的路。”

“我的上帝,怎樣玄妙嗬!”那學生帶著失望的表情喊著,“我可以問你嗎,密司維麗,你今年幾歲了?”

“我十八歲了,”她簡單地回答著。然後她帶了一種天真爛熳的神氣接著說,“你以為我不止這點年紀嗎,是嗎?”

年青人笑了。

“如其有人間我你的年紀,”史台金科的大兒子說,“我就要遲疑著還是答十三歲還是答二十三歲了。其實,你知道,你有時說起來像一個孩子,有時卻像一個聰明的老婦人。”

“莊重的事情一定要用莊重的態度對付,畢特路維希。”維麗鋒利地回答,說畢後她又開始她的工作了。

年青人又笑了,靜默了,他們都好奇地望著維麗運動著她的輕快的手指中的針線。

雖是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年青的婦人,然而畢特路維希說難於猜度她的年紀的觀察是完全不錯的。講到她的身體,是細小的,她的容貌也是孩子氣的;他是她的有身份與有思考的行動竟是一個成熟了的婦人。她的容貌美麗而且端正;她的麵上的表情和善而又冷靜,溫柔而又堅決。像維麗這樣的麵孔隻有在斯蓋拉維尼亞的婦人群中可以找到。深藍的眼睛是沉靜,堅決而且果敢。她的麵像珍珠一樣白:不是那種善於反應熱情的衝激的白,卻是像雪一般無垢的純白。她的美麗的頭發,稍稍遮蓋著她的大理石般的白額,向後重重披散著似乎把她的頭拉向後麵,使她走著的時候顯出高視的態度。

至於畢立克雖是正在萌芽的成人期已經使他的身體廣大了,他的體重也增加了,他是他的容貌毫沒有什麼變動。他的麵還是一樣——蒼白而活躍地適應著他的變動的情態。

正當他遠遠地立著,靜聽著他的客人的談話時,他的麵頰上時時有紅白的顏色起落著。他稍稍突出的下唇時時顯出細微的戰栗,他的模糊而且不動的,雖是大的,眼睛給他年輕的相貌一種異常莊嚴而且差不多是憂鬱的麵幕。

“那末我們一定要下結論了,”學生重又說著,“我們一定要說密司維麗的意見是說婦人的心是不能接近於政治學與社會學上的問題的,她們的範圍是廚房與養育孩子。”

畢特路維希的聲音中帶著嘲笑的語氣,一種仿佛的,差不多覺察不出的羞紅在維麗的美麗的麵頰上浮泛起來了。

“你的歸納法太快了,”她說著,“我靜聽了你們的談話,並沒有什麼不能了解的困難,這可以顯出至少有一個婦人的心是能夠和你所說的題目接近的。”

於是她又平靜地回複她的工作。

“奇怪!”年青人喃喃著,“這似乎你已經在人生中劃定了你的路一直到盡頭了。”

“這有什麼奇怪,畢特路維希?人們不是有選擇人生之路的習慣嗎?依文諾維希,武備學生,已經選了他的,而他比我還要年輕。”

“當然我已經選定了。”武備學生說,他找到了插進講話的機會,高興的了不得,“我現在正在讀那門柴夫將軍的傳記。他真是一個漂亮的人——一個十二分勇敢的人。在二十歲他結了婚,在二十五歲他帶領了一隊兵並且得到很好的收人。”

畢特路維希諷刺地笑著;維麗紅著麵。

“你看,這是像我所說的,”她銳利地說,“每一個人在人生中選擇他的路。我依照普通的榜樣有什麼害處呢?”

那學生沒有回答。他,和其他幾個一樣,覺得這種談話,太變成個人的了,並且在維麗的談話中有一種隻有她自己懂得的意義。

第十三節

章在他的客人中差不多繼續著的討論在畢立克是一種默示:不他這樣,它們竟在他一生中造成了一個時代。這些青年人的勇敢的熱望,跳躍的希冀與新鮮的思想,他們關於世界與它的種種情狀的談講,打動他的靈魂直到最深處。最初他用著快樂的驚奇靜聽著;他是當他覺得這些事情他都是沒有份的,人生興趣的高潮很不注意地流過了他時,他的向上的感覺竟變成痛苦的失望了。從沒有人向他提出疑問,他的意見是唯一的意見,從沒有被人家疑問過。這些關於社會學,政治學與其他種種熱烈的討論,他都覺得自己不能加入;他不大知道它們:所以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寂寞,被他的殘疾拘束著幽閉著,和他的客人所給於他家的新生命對照起來更使人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