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花車招搖,新人旖旎而來。
那個略顯清瘦的身影,被紅灩的喜服襯得俊雅如仙,他牽著她的新娘,緩緩向她靠近。在全族人洋洋的祝福聲中,他的目光始終結著痛色,穿過重重的人影,落在她眼上,並深深的攫住。
悠悠挺了挺背,坐直身子,此刻她可是以長輩的身份,一會,還要接受他們的跪拜和敬茶呢!唉!天下還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事嗎?看著自己喜歡的人,領著別的女子,跪倒在自己腳下,奉上冒著白煙的香茗,叫一聲“表姑”!
窒息!窒息!
她是不是太逞強了?衝動之下所做的決定,原來,是她孱弱的心靈所不能承受的。隻這一次,心便痛死吧!痛死了還會有感覺嗎?還會在看見他的時候,心湖漣漪蕩漾嗎?
鑼樂聲進入高潮,受了薛婆婆大祭司的祝福禮後,就要拜堂,她也就要親自允諾並衷心祝願他們白首偕老,同心永結!
祝婚舞跳得如火如荼,靈族人歡聲笑語此起彼伏,淹天沒地的熱鬧喧嘩,更增添了大婚的喜氣。說吉祥,道如意,在多少人的心中,這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天上地下絕稱人心的事啊!
心更加灰暗,唇角笑到僵硬。眼圈裏時不時冒出的水氣,都被一次又一次的強逼回去。撐下去,她一定能撐下去,這一切都是她的決定,她的選擇不是嗎?有再多的委曲,苦痛,都活該忍受。
“新人拜堂!”
一聲延伸的高音,如同雷震,炸得悠悠幾乎魂飛魄散,正了正神色,端正坐姿,像是等待上刑場的死囚,等著那最後的一刀落下!連僵硬的笑也擠不出來了,麵對,真的有點困難!比她想像的要困難!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三拜表姑奶奶……”
悠悠抬眸不解的對上還直直立住的卿子衿,她的新娘已經跪下,他卻還像根木樁一樣杵在那?人群響起了小小的議論聲,悠悠與他糾葛的眼神,倏然瞥開,如夢初醒般咳嗽了幾聲,卿子衿牙關緊咬,不情不願的跪倒在地。舉杯奉茶,“表姑喝茶!”
“乖!”悠悠匆忙的喝了口茶,竟比黃蓮還苦幾分,遞出紅包,再也不肯看他一眼,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幽怨、疼痛、委曲、怒氣……
“表姑請用茶!”清馨爽利,略帶甜美,這聲音好熟哦!悠悠怔忡了一下,接過茶,不知其味的啜了一口,“乖,請起吧!”
“禮成——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這大喜的日子裏,大喜的氛圍中,悠悠終於有些撐不住,眼睛下意識的追隨著被攙扶走的那對新人,扶著椅子站起,頭重腳輕的厲害。
他們,要入洞房了?
眼前越來越花,越來越朦朧,像隔著霧,隔著煙,人群漸漸的看不清楚……
“表小姐暈倒了——”
人群一聲尖叫,悠悠的意識倒清醒了不少,他看見那個紅色的高大身影,撥開人群向她衝過來,身子一下刻被抱起“悠悠——”
“啊?我……我沒事,沒事!”悠悠從他身上滑下來,強撐住意識的渙散,不讓自己再次倒下。
“表小姐,我看你還是去休息吧!你的臉色好差!”薛婆婆擔憂的抓住她的手,向四婢看了一眼,她們馬上近前攙扶。
“我來照顧他!”關之舟不由分說,抱起她走出人群,悠悠張了張眼,想要保持清醒堅持到婚禮最後,可是全身上下都不聽使喚,頭暈,目眩,全身癱軟,八十歲才該有的症狀,現在就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你呀!身體不行還強撐!”關之舟責怪著,用下巴試了試她額上溫度,“該死!你在發熱!你這丫頭,自己病了不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啊!”悠悠聲若蚊蠅的回答著,目光向關之舟身後那片喧囂的人聲飄去。
她是誰?!
悠悠下意思的抽出手,揉了揉眼睛。
“那個穿著紅色衣服的是女子誰?”悠悠像是問關之舟,又像在問自己。
“當然是新娘!”關之舟放慢了腳步,轉頭望了一眼。
“新娘?”
悠悠再次像那個蓋頭落地,四處張望的新娘細細看去,忽然大叫一聲:“停下!”
關之舟還來不及站住,悠悠不知哪來的力氣,跳出他的懷裏,跌跌撞撞的奔轉回頭。“不能入洞房!”
剛剛蓋好蓋頭正準備被送進洞房的一雙新人,立即頓住腳步,同時愣住的還有全族的族人。
氣喘籲籲,抓住卿子衿的衣袖,指著新娘斷斷續續吃力道:“你……你不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