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學校被人圍觀,被議論,被他強抱著走出學校,展笑意都沒有這樣生氣過。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引狼入室,甚至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江煜城一直喜歡她,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他對她是真的好。這麼多年他從來不曾對她做過這樣逾矩的事,至少他尊重她。
他,怎麼可以?
難道,她對他不好嗎?分文不取的收留他,好吃好喝好穿的伺候,把他當爺一樣供著。
他,怎麼可以!
在她逃回自己的小屋後,她仍在害怕,多過於氣憤。她把房門上了兩道鎖,拉緊窗簾不停檢查,縮在床的角落,縮在那一堆的毛絨玩具裏。
她脫掉那件帶著羞辱的睡裙,用力撕扯,甚至用牙咬。驀地想起他剛剛也曾抱著她咬在上麵,啃咬在她身上,鬆了手,更快地抓住已然被她扯得破碎的裙子甩到床下。
關了燈,她抱住自己,任黑暗籠罩,不停顫抖,縮成小小的一團。就像她那隻每次帶了傷回來的貓,蜷在一角舔舐傷口,卻沒有人心疼地安撫,仔細上藥。
即使空氣中滿是悶熱,她裹著被子依然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江煜城打來電話,她不敢接,林若離打來電話,她也不敢接,任手機一直響下去,屏幕白閃閃地劃亮黑暗的房間。直到展笑言的電話響起,她才抖著指尖將手機貼向耳邊。
她害怕,她委屈,無聲地流淚,卻又不敢和他說起。
展笑言聽著妹妹難得的安靜,不安地詢問,聽她帶著濃濃的鼻音說是困了才漸漸放下心。他祝賀她拿了獎學金,她哭得更厲害,隻是聽著不說話。直到他囑咐她好好休息掛斷電話,她才緊攥著手機貼在額頭上嗚嗚地哭起來。
掛滿淚水的小臉被手機餘光映得更加慘白,不斷又有新的淚湧出來,覆蓋舊痕。
胤禛站在她的房門外,聽得真切。他的手幾次想要敲上去,又收回,不停重複。最後,他就站在她門外,聽著她哭,從痛哭失聲到小聲抽泣,直到再沒有任何動靜,從月明星稀到天色漸亮。
展笑意拉開房門的瞬間,看到站在外麵的人,猛地將門推上,靠著牆壁仍是嚇得厲害,從臉一直紅到脖子。
她來不及看他是什麼樣子,他卻清楚看見她紅腫的眼睛,唇上幾乎失了顏色,小臉蒼白。
展笑意深吸口氣,抓緊手裏的背包甩在背後,大力拉開房門,將他推到一邊快步跑向院門。
胤禛幾步追過去,伸手想要抓她,停住,抵在院門上。
她閃躲著他的注視,拉不開被他頂住的門,突然抬頭怒目而視,眼睛裏沒有溫度,冷得像他,甚至更冷,“讓開。”
推在院門上的指尖僵硬地輕顫,像他瞬間挺直的背。他仍是站在她一步之外,啞著聲問:“去哪?”
展笑意別開臉不看,不答,手卻下意識揪緊了密貼在脖子下的T恤領口,防備地退了半步。
“帶手機了?”
她梳得齊整的劉海下看不到眉毛,他卻感覺到她的嫌惡,好像那兩條細彎的眉已經在他眼前皺了起來。
“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他的手收回腿邊,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拉開院門快速衝出去。
胤禛看著她狂奔到消失於巷口的背影,僵立在原地愣了許久。
他沒吃飯也沒睡覺,始終站在那兒,直到受不住輕輕關上院門,坐進葡萄架下的躺椅。貓輕巧地跳上他的腿,像平時賴著展笑意一樣臥在上麵,蜷成一團。
他撫摸著它的柔軟毛發,任它在自己指上舔來舔去,累極的身體躺進去,眼睛怎麼也閉不上。
昨晚的那一幕,始終在他腦海裏回放。她被他抱在懷裏,躺在他身下,他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她的柔軟,卻嚇到了她,傷害了她。
他知道,她不是300年前那個與他肌膚相親難割難舍的嫡福晉,即使她們是同一個人,但此時的她還隻有十六歲。他像是突然明白,為什麼江煜城甘心守了她那麼年,為什麼他事事以她為先,寧願把自己的感情隱在心底也不強迫她半分。
日光漸短,轉換新月,星星聚了滿天點亮夜空。
她沒有回來,院門始終沒有推開。
一連三天,她都沒回來,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他打她的手機,無人接聽。
他聽著話筒裏不停響的音樂,直聽到沒有聲音。他試著再撥打,重複同樣的按鍵、音樂、無聲,直到彼端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聲音,放棄。
他用貓糧喂養她的貓,從冰箱裏取出她為他準備的食物,冰冷的吃進去,沒有滋味。
他始終坐在院子裏,抱著她的貓,像是一起在等她回來。不分日夜。
第四天下午,強烈的陽光下,院門自外輕輕推開,帶著笑的展笑意出現在他眼前。同時出現的還有他曾偶爾想起的江煜城,兩個人一裏一外隔門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