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道出實情Ⅱ(1 / 2)

小院裏安靜異常,不複剛才眾人圍坐的歡聲笑語。

蘇長慶倚在自己房門前曬太陽,不知顏玉是不是躲在裏麵,隻他一個人懶懶地靠著,手裏把握一塊黑乎乎的藥材,看著我詭異地笑。不等我反應便轉身閃進屋內,輕輕掩了門阻隔一切。

廳裏一如我所想象的靜,三個男人沒人說話也沒人走動,全都端坐椅中沉默不語,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像三座栩栩如生的蠟像。

赫德拉姆坐在門邊左側的位置,見我進來習慣性地站起,聽到胤禛的悶哼聲望向我身後,站在椅邊待我走進去坐到主位的右首方才坐回椅中。

仍是靜,仿佛我的到來沒有意義。

隨手拿起胤禛的茶杯已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未見飄浮的嫩綠葉片,淺褐色汁液晃動在輕薄的白瓷杯中。湊近鼻端仔細分辨,掩飾地擋在唇邊藏住笑,杯子已離了我手用力放回桌上。

這個小蘇還真不是一般的壞,好在有他這股子勇於挑釁不怕死的大無畏精神,不然我還真怕胤禛心裏那股憋不住的怒氣無處發泄,幸好還有蘇長慶這個不著調的大夫,幫未來親家公先尋了一條泄火的捷徑。

大承氣湯麼?這個味道很有些熟悉。

曾經在海上的日子,小蘇曾煎過這樣一副給重病的船員,因為功效奇特故而仍是深有印象。據說專治因陰衰熱勝所致的厥症、痙病或發狂,另有一方隻需再加上幾味藥材,便主治男子傷重、瘀血不散、上攻心腹、悶亂至死者。

貌似與上回所聞味道有些差別,或是因為時間久遠我記不清了,再或就是我的嗅覺不如從前。總之,這一味……給胤禛?

唔,好像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挽兒還好麼?”胤祥打破僵局,先丟了個問題給我。

“好?”望著茶杯裝作回想,苦笑,“說是要絕食抗議吧,她一直哭我也聽不懂說什麼,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弘暉還在哄。”

又是那種不明其義地哼,好像喉嚨裏生了草。我忙低下頭抽出帕子纏上指尖,緊緊地攥在手裏。

那一聲哼之後,說出的話雖是情緒不高倒清晰可辨,能隱約感受到話語之外那份隱忍的莫名憤怒。“當真忘了自己身份,餓餓也好,讓她想想清楚。”

他不在乎?要是真不在乎,估計也不用理我了吧,何必支著耳朵聽呢,就像我現在這樣。

“爺說得是。”其實我還想說:隨她去吧,能想清楚最好,真要想不清楚就當省了糧食,今後也不用再煩他操心了。

可是我怕,怕他在人前不止失了做爹的麵子還被自家女人拆台,更怕他真的急起來沒了退路。

廳裏又是死靜的沉寂,好像除了我,這裏已經再無他人。

雖說我和小赫很熟,可是這種時候我家爺不說話,我是斷不能越了他去。男人的麵子啊,比天大比海深,何況還是在他氣得連話都不想說的時候,更是在他眼中的外人麵前。

突來的兩道離座聲同時響起,走向房門的小赫定了定身形,頭也沒回邁步出去。

胤禛站在椅前視線跟在小赫身後,茶杯猛地摔到地上發出清脆響聲。我忙跟著站起來抖開帕子湊過去,他倒甩了袍擺重又坐回椅中。

“就他這樣還想娶爺的女兒?”

腦仁兒疼,疼到想笑。

看了眼同樣忍著笑走過去掩門的胤祥,蹲在他腿邊輕輕掃拭濺上袍擺的藥漬,盡量小聲地提醒,“爺,是咱家閨女想嫁,人家沒說過要娶。”

“沒說……”胤禛冒著火的眼睛仍盯著那兩扇已然緊閉的門哼了一聲,“那是他不配!不想,不想他看什麼,一點忌諱都沒有,他不明白自己也就罷了,還不知道挽兒是什麼身份?本王府裏的格格,那是他能隨便看的。他拿什麼娶,他憑什麼娶!”

一向低聲慢語自製力極強的人,竟然越說越急,越說聲音越大。估計這院裏的人隻要有心,都能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他的話句句在理,可是怎麼聽怎麼別扭,分明就是在和自己較勁找別扭,嫌氣受得還不夠。

哥啊,是不是有那麼句大俗話叫男人更懂男人?我已經不知說什麼好了,你來救個場吧,至少先讓這位爺回家,別在這兒自己給自己添堵了,年紀已經不小了,別再氣出個好歹。

胤祥仿佛接收到我內心的呼喚,端了茶杯慢步踱到胤禛左首位的椅中靠坐進去,敲敲扶手慢悠悠地開了口。“嫁了也好,省心,讓她折騰別人去。你也學學我,能多清靜一天是一天。”

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低垂的笑眼已朝我看過來。

恍然大悟!

這是勸人還是挑事兒啊!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我真想問一句,他是把胤禛當兄弟看呢,還是當成自家妹夫?更想大叫一聲,勸人罷了,有必要把我拉下水嗎?還是以這種被厭棄的表達方式。

我徹底混亂了,還有些小小的被羞辱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