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以訛傳俄(1 / 2)

冬日的圓明園別有一翻韻味,隻是今年與往年更不相同,因為胤禛的登基繼位成了皇帝的行宮。

湖麵覆著雪見不著冰封三尺,一望無際的白色連著遠山失了近水。亭台樓閣住著舊日主人,換了新的身份。

房門開啟,隔著簾子湧進一陣風,隻一瞬便停住。才見著眉嫵的笑臉,便看到長身立在她身側的人。

“額娘可是好些了?阿瑪說您染了風寒,叫兒子過來看看。”

眉嫵悄悄退出去,笑臉隱於弘暉身後,留他站在門前,獨自挑著簾子對著我笑。

“快進來,大冷的天跑來做什麼?沉香呢?永玪呢?”

弘暉幾步邁過來,甩了大氅搭在一旁,直接坐上塌沿,笑意未停,“原來額娘念著他們娘倆,早知如此,喚他們兩個過來便是,約莫額娘的身子立時便爽利了,也省得兒子受這份累。”

我忙推在他身上,作勢趕人,“快回去吧,怕是你心心念念舍不得他們,反倒賴在我頭上。跟你阿瑪說去,宮裏什麼樣的禦醫沒有,不要再勞煩你才是。”

才剛說完,便頓住,臉頰貼在他濕涼涼的衣襟上。

今日方知兒子的懷抱是這般滋味,自小倒大皆是我摟抱著他,幾時幾刻這樣反過來,像是在安慰小孩子般攬我入懷輕輕拍撫。

“阿瑪擔心額娘,兒子們也是。”弘暉隻說了這一句,話音便住,反倒令我不好意思起來。

“我沒事,隻是染了些風寒,吃上幾味湯藥便好了。”

“好利落了我們才能安心。”他的手指搭在腕間,眼神盯在我麵上,似是在笑,打量著說:“宮裏的禦醫再好哪能及得上兒子,這便給額娘開副藥來,保管藥到病除。”

這副樣子分明不似胤禛,卻又像到骨子裏。我忍不住抽回手腕,倒了杯茶給他,“你跟蘇長慶學得越發像了,混世神醫。”

弘暉直直瞅著我看,笑容隱現在眉眼間,指背掃過膝頭袍擺時低聲說道:“額娘心裏想的分明就是阿瑪,怎麼扯到旁人身上去,若是讓阿瑪聽見,怕是額娘要吃虧。”

越發的像了!哪怕隔了千山萬水,依然擋不住血脈相連,大抵也有這個意思在吧。在他麵前的桌上敲了敲,催促:“你的藥方呢?速速寫來,不靈可是不成。”

弘暉仍是飲茶,沉吟良久慢悠悠放回桌麵,站起身,“不必寫,寫了額娘也是不吃的,兒子這就跟阿瑪說去,隻管日日陪著額娘便是,比什麼藥都好使。”

“去吧。記得囑咐你阿瑪,定要一時三刻都不能離開才是,否則風寒立時發作,怕是能要了命去。”

“是,兒子省得。”

他嚴肅個什麼勁兒!居然還真的走了!背影漸行漸遠,不知哪日才能再見。

窗前看景,也能消磨時光。

熟悉的園子,我們看著一點一滴建起。那時的弘暉還小,住在那座山間小院,日盼夜盼等著我們去看他。過去了這麼多年,那份感覺偏像昨天似的,分外清晰。如今,他都有了自己的兒子,有了令他牽絆的人,有了自己的家。

午後的陽光照著積雪,未見消融。風從窗口拂過,也不覺冷。隻是園子太大,見不到人煙。

胤禛沒來,來了幾個愛熱鬧的,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精力旺盛,果真應了那句少年不識愁滋味。遙想當年,他們阿瑪十三歲的時候,可是比他們倆強多了。對啊,都到了這個年紀,是不是該娶妻了?

眼前的弘曆和弘晝哪有半點該娶妻的樣子……揉了揉額角,還真是鬧騰,原就犯疼的腦袋此時更加難忍。

“皇額娘,您怎麼了?”弘晝的臉擠在眼前,歪著腦袋盯著我,油亮的辮子垂在胸前,被弘曆一把扯住拽到身後,一迭連聲地問:“額娘怎麼了?兒子給您看看。”說著,手已搭上腕來,似模似樣地好像個大夫。

拉著兩人坐在身畔,安撫:“你們兩個消停一會兒,額娘看著頭暈。弘晝,方才你喚額娘什麼?”

弘晝似是在想,恍然喜道:“皇額娘。”

解語正在一旁添茶,聞言笑起來:“五阿哥這是打哪兒學來的?”

“這還用學,爺還能不知道這個,皇阿瑪做了皇帝,額娘自然就是皇額娘了。”

弘曆像是不高興,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帽子都偏了,低聲斥道:“就你知道,要你來說。”

“宮裏上下誰還能不知道,那得傻成什麼樣。”弘晝很委屈,低著眉眼小聲叨叨了一句,小心地朝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