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這一病比我還矯情。
男人……唉。
我的脖子都好了,他的心病還沒痊愈。心病也是病啊,不好治,唉。
趁著天熱又去了園子,我得好好調整一下,不能由著他瞎兜圈子。他不想好好地過,我還想再樂嗬兩年呢。
胤禛也發現了我的毛病——心大,所以他的心裏就更加的不舒坦,總覺著是因為我不拿他當回事,故而“病”得越發嚴重,開始當著我的麵甩臉子,見天兒地不樂意。
我的事兒多啊,哪裏能與他較勁,對待病人得和煦又溫暖,我讓著他。從去年到今日,生的生,死的死,哪樁哪件不得操心,皇後並不比皇上輕閑。
喜蓮姑娘的二胎沒了,也說不出因為什麼,弘曆隻說沒了,也沒見特別的表現,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胤禛也沒說什麼,就真的過去了。
弘晝家的福晉身子養得不錯,雖是沒有喜訊,至少沒有再折騰就是好事。
年氏留下的小阿哥終是沒了,我的心裏難免有些意難平,估計胤禛也差不多,我倆誰也沒有當麵提起過,時日久了,也便淡了。偶爾想起來,還真就是淡了,就連年氏我都不大記得了,許是因為新人太多,誰還有閑工夫去計較死了的。
紅挽又生了一個兒子,胤禛沒再逗她,抱著又小又軟的外孫看了又看,不知心裏在想什麼。紅挽也覺無趣,悄悄與我打探,我能說什麼呢,總不能告訴她因為她的阿瑪更年期了,隻得笑笑,安撫頗為失望的女兒,“再生一個吧,許就是個丫頭,也讓你阿瑪高興高興。”
紅挽抱著兒子走了,臨走前還在胤禛身邊膩了一陣,沒得到什麼熱情回應便有點不樂意,幸好年紀大了懂事了,沒再扯著她阿瑪胡攪蠻纏。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胤禛真正的高興起來,總覺著有點生無可戀似的,怪嚇人的。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病了的皇帝有點想開了,不再終日忙碌,除了上朝以及會見大臣,批折子這件事開始漸漸轉給弘晚。偶爾,他會抽幾冊來看,時而生氣地摔出去,我以為弘晚批錯了什麼,撿回來一看,真心拿他沒轍。甭管大事小情,隻要稍不合他的意,看到就要生氣,絕對不當睜眼瞎,急了就要罵,罵完再罵,再再罵。
弘晚許是習慣了,頭也不抬地繼續批閱,我便坐在一旁撿樂,由他去吧,罵幾句心裏舒坦,省得再找我的麻煩。
弘曆有時也會幫忙,與弘晚分桌而坐,遠遠看過去頗有幾分相似。
持續了幾日,我實在想不明白,悄悄地問胤禛:“那把椅子到底給誰?”
他睨我一眼,扭臉望著窗外寂靜,平淡地說:“你不比我清楚?”
這臉子甩的,真高級!
我起身就向外走,被他一把拉回去,麵色和暖不少,揪著我問:“哪兒去?”
“我不知道呀,所以去看看,到底是誰。”
他眉一挑,“哪兒看去?”
我從他手裏退開,撣了撣衣擺,卷起袖口,“還能哪兒呢,不說放在匾後麵麼,我瞅瞅去,省得好奇,也算揭個秘。”
他便不依了,握著我腕子拉回榻上,“傻?你問我不就好了。這個時辰了,你還想回宮去?”
真想罵人,是不是他的記憶力已經開始退化了?脾氣不好也便罷了,竟然變得反複無常,皇帝是個小人啊!
懶得申辯,我幹脆仰在塌上裝睡,眯了一會實在無趣,睜開眼就看到他的臉,盤腿坐在身旁,半彎著腰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見我醒了,勾唇便笑,“喝酒不?”
“喝。”我騰地坐起來,看到桌上擺好的酒菜,不得不說有人伺候真好。
喝到一半,他突然說:“唱個曲兒。”
我鬱悶得恨不得打他的臉,“你當我是做哪行的?讓唱就唱?”
溫酒入喉,難入境。
我不喜歡這樣,我希望高高興興。
他摟我時,我忍著委屈,隻要他不再找茬,我就能好好的。
他竟哼起調來,聽不出詞句,卻如風吹水波,層層漾進我心裏。被酒潤過的聲線使人迷醉,許是因為我愛他,萬般皆好。
我沒聽他唱過任何一句戲文,從來沒有,此時分,竟哼得自得其樂。我努力地聽,認真回想,熟悉得呼之欲出。
淡淡酒香籠於發鬢,臉孔貼著我的,時而滑至頸間,氣息灼熱。
我的天啊!
聽清偶爾冒出的唱詞,不知該羞還是笑,許是我曾哼過,他記了一詞半句。那麼女性的調調,自他口中哼之唱之,真是……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跳起來了。偏偏,受用得很,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