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吳小麗驚叫了一聲,監測室裏的空氣頓時沉重起來。屏幕上的畫麵急劇抖動,突然,隨著哢嚓一聲響,畫麵唰地沒了,餘下一片雪花點和“噝兒噝兒”的電子噪音。猛聽到一陣鼓掌聲,一個粗重的男音興奮地喊道:“ Oh(噢), wonderful(棒極了)!”接著,聽到“撲嗵”一聲響,隨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吳小麗“嗚嗚”地抽泣起來。全體幹警都要求緊急出動,解救孔隊長。老局長默默踱著步子,一聲不吭。監測室裏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孔隊長已給剝光了衣服,丟進了水晶棺的藥液裏,他身上的攝像頭已隨鉸爛了的衣服丟進垃圾箱,他的性命已是千鈞一發了。
“吳小麗!”老局長命令她道:“迅速打開基因鎖,要孔隊長蘇醒。”吳小麗連忙扳動控製開關,這對於孔隊長來說太危險了,這樣也可能使醒轉後的孔隊長被藥液嗆住,窒息死亡。老局長歎了口氣,“打開基因鎖,就看孔隊長的造化了。”他背過臉去,吳小麗發現老局長已是淚流滿麵。
一陣燒心燒肺的氣憋把孔隊長激醒,他睜開眼睛。當他發現自己被赤身裸體地浸泡在水晶棺的藥液裏時,恐懼、絕望到了極點。他把頭探出液體,吸了一口混濁的空氣,抬手向上推動了一下棺蓋,竟“吱扭”響了一聲,原來棺蓋沒有上鎖,他心裏一陣狂喜。
孔隊長悄悄出了水晶棺,但還是撩起一聲不小的水響,就聽遠處喊: “誰?”腳步聲也跟了過來。孔隊長伏入水晶棺之間的空檔裏,見一個肥胖的著雪白防護服的人走了過來,便一個鷂子翻身跳起來,朝那人的後腦勺一拳搗過去,那人悶哼了一聲晃著身子向下倒去。孔隊長怕惹出響動,急忙扶住他緩緩放下,快速剝下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然後把煺了皮的“肥豬”丟進保存自己的水晶棺。
孔隊長身著雪白的防護服,手持基因麻醉槍,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八、喬裝偵察,探摸賊情
孔隊長走出門,看到門上寫著“藥物處理室”,他這才嗅到自己身上飄著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想到自己已被做過防腐處理,孔隊長下意識地笑了。
因為行動前他的皮膚已做過特殊處理,所以一點也不用擔心被防腐液灼傷。
“大胖兒,你在哪兒?老板要你把剛進的新鮮貨推進解剖室。”孔隊長一驚,心下暗道,好險哪!又一想忽然覺得不好,他們萬一在水晶棺找到了“肥豬”,自己不就暴露了?想到這裏,孔隊長馬上迎著喊聲走過去,就在那人疑惑的一瞬,他手起槍響。其實,這種基因麻醉槍的聲響也隻是“卟”的一下,類似吹熄蠟燭的聲音。孔隊長把他塞進陰暗角落。
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對手是誰,這使孔隊長萬分焦急。他急於想摸清情況,向著前麵的亮處走去。突然,他撞倒了一個什麼物件上,一陣劇痛頃刻湧遍全身。孔隊長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根承重的水泥柱子,他驀然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猜出這可能是虎頭山殯儀館的地下防空洞。
六十年代,東暉市響應毛主席“深挖洞,廣積糧”的偉大指示,開挖了這個防空洞,一直閑置不用。十多年前,虎頭山附近發生了一起奸殺案,第一現場就在防空洞,身為刑警的孔隊長才得以認識這個“廬山”真麵目。
孔隊長馬上想起了那個矮敦敦、胖乎乎的綦館長,這好像印證了他第一次接觸綦館長時的一種直覺,渾身的熱血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孔隊長發現一扇虛掩著的大鐵門,從裏麵射出一道很強的光。他偷偷摸過去,透過門縫看到裏麵的桌子上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裏麵裝的盡是人體器官,這裏好像是一個化驗室,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說話,聲音“嗡嗡”的。
“老板,上頭又在催貨了,不行先從我的冷凍室裏提點貨?”
“混帳!以後吃窩邊草千萬要謹慎,公安那個姓孔的已經注意到你了,上次為籌貨從你的冷凍室隨便提了一個車輪下的冤鬼,誰知公安要驗屍,差點捅了大婁子,我可警告你,那個姓孔的可不是好對付的。”
兩個聲音都很熟悉,其中一個竟提到了自己,孔隊長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猛然,警報器“嗚嗚”地鳴叫起來,一個人跑進去結結巴巴地道:“壞……壞了,大胖兒被打死了,剛運來的那具屍體不見了……‘螳螂’也不見了。”一個聲音高叫道:“不好,很可能雷子找上門來了!”隻這一喊,把孔隊長喊醒了,他立即意識到那個被稱為老板的正是本局的法醫塗楚良,另一個卻是綦館長。
塗楚良氣急敗壞地吼道:“老綦,你趕快組織人抓拿雷子,我去總控室察看動靜。”整個地下室混亂起來,與尖利的警報聲相伴的是雜遝零亂的腳步聲。孔隊長發現牆壁上的紅外掃描儀都打開了,火紅的掃描線縱橫交錯,如同天羅地網。孔隊長在黑暗裏隨混亂的人們奔跑,竟沒有被發現。
孔隊長隨塗楚良悄悄進入一個四周都是大屏幕的屋子。塗楚良打開總開關,地下室的全貌都反映在屏幕上,到處奔跑著身著白大褂、手持基因槍的人。麵對這樣的混亂局麵,塗楚良搖了搖頭,抬手將總控盤上的紅色按鈕旋了一圈,提起一個黑皮箱就要出門。
隻聽到身後一聲斷喝:“怎麼,安排好了後事就要溜呀?這麼多弟兄都要成了你的冤死鬼!”
九、除掉大害,真情擁抱塗楚良猛烈一顫,一種世界末日的恐懼感霎時罩住了他,但他很快鎮靜下來,陰沉地道:“我知道是你,孔隊!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沒想到你吃了豹子膽,竟敢使用基因休克法蒙混過關。”塗楚良飛快轉過身,手裏多了一把基因麻醉槍,直指向孔隊長。一時,兩人對峙著僵持下來。
孔隊長冷笑道:“雪白的大褂下麵包裹著一顆肮髒的靈魂,你真為‘人民公安’四個字丟盡了臉,你為了掙大錢竟喪心病狂,拿死去的人開刀。”
塗楚良“哈哈哈”一陣浪笑,“丟臉?請你不要搞錯,我是在懸壺濟世,拯救蒼生哪!多少年,我含辛茹苦鑽研基因技術,建立了我自己的基因王國,我通過自己發明的基因激活技術,實現了屍體器官的廢物利用,使成千上萬的殘疾人和瀕於死亡的人得到了健康和再生,這是什麼?這是救死扶傷!告訴你,我的‘產品’已打出國門,走向世界。”
“世上竟有你這樣恬不知恥的人,救死扶傷要通過正當途徑,死人也有他的權利,”孔隊長十分氣憤地道:“你應該知道,你是在違法犯罪!更可恨的是,為了發財,有些盜屍賊已經把罪惡之手伸向活著的人,不斷製造車禍等意外事故,難道販賣活人器官也是救死扶傷?”
塗楚良道:“那不幹我的事,我隻管埋頭研究基因,激活死去的人體器官……我告訴你,二十一世紀是基因的世紀……我勸你還是認清形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一皮箱錢全是你的,”他揚了揚手中的黑皮箱,“不然,哼哼……隻有同歸於盡。”孔隊長知道塗楚良不會自動放下武器,引爆器已經啟動,拖不起時間了。危難中,他急中生智,向塗楚良的背後使了個眼色,塗楚良以為身後有人回過頭去,孔隊長乘機開槍擊中了塗楚良,他栽倒地上,手裏的皮箱甩出門去。
孔隊長一個箭步撲向引爆器。這時,引爆裝置的倒計數器屏幕上,鮮紅的數字快速跳動著,已剩下不足三分鍾了。孔隊長急出一身冷汗,他拍拍那裏,敲敲這裏,都不見效,數字隻管一個勁跳動,拆卸引爆器肯定來不及了。
孔隊長揮起操作台上的一把大砍刀,大概是肢解屍體用的。孔隊長一伸手扯出引爆器後麵一紅、一藍兩條導線,他十分清楚,這是兩條生死線,一旦砍錯了將是天驚地動,自己將永遠埋在一百多米深的山底下。他嘴裏默念著紅藍紅藍……他把寶押在紅線上,手起刀落,但砍斷的卻是藍線,他一時傻了,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孔隊長靜靜地等待死神的降臨。然而,卻沒聽到山崩地裂的聲音。
這時,公安快速應急縱隊已經殺下來了,地下室裏到處是喊殺聲。過度緊張的孔隊長隻覺得虛脫了一般,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忽然一樣東西風一樣撲到他的懷裏。孔隊長一驚,但他馬上感覺出那是一個人,那是一個溫潤柔軟、芳香飄逸的活生生的人,不用睜眼也能猜得出是誰,他把那人緊緊地擁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