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尿檢有問題,其它的都還好,今年不行明年再來嘛,現在還年輕,才18歲,20歲還能當兵呢,你說是不是?”第三天早上八點,在田鬆所住的宿舍裏,帶隊的鎮幹部正在做一個小青年的思想工作。
那個小青年是田鬆家隔壁村的,坐在床沿上低著頭,也不說話,眼睛有點紅。鎮幹部坐在他的邊上。
“別哭啊,這麼大了,呆會兒跟你爸媽回家,路上騎車慢點啊!”鎮幹部對那個小青年說完,就把頭轉過來對田鬆說:“八點半開始體檢,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你跟他們幾個通過的人一起去吧!”
“哦!”田鬆還有另外三個人草草應了一聲後就出去了。
其實在昨天晚上,一些有門路的人就知道結果了。但是為了穩定人心,直到今天早上各鄉鎮的帶隊幹部才拿著名單來通知大家。
田鬆兩項檢查全部合格。田鬆在向體檢區走去的途中,突然聽到田楊叫他。
“哥,我沒通過。”田楊走了過來,明顯的心裏很難過,說話都沒什麼精神。
“是哪一項?”
“肝功能!”
“什麼問題?”
“我也不知道,是我們廠裏的帶隊幹部說的,讓我今天回去上班。”田楊說完,用手揉了揉已經有些發紅的眼眶。
這時候,田鬆看到武裝部的院子裏來了很多家屬,他們都在勸自己的孩子,有的小青年在不停的抽噎著,滿臉淚水,有的小青年低著頭不說話,還有的小青年不停的用袖子擦眼睛。
“我再說一遍,我們的家長盡快把自己的孩子領回去,我們體檢合格的人馬上要開始繼續體檢了!”一個武裝部幹部的聲音在喊著。這句話好像在院子裏的小青年傷口上灑了點兒鹽水,使他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不甘甚至是氣憤的神情,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
這時,院子裏有人開始陸續地往外走了,不過步子都不大,特別是一些小青年邊走邊回頭看。而他們的父母,則在後麵一邊勸著什麼一邊跟著走。
“哥,我先走了,今天還要去上班呢,你車子在院子南麵的車棚裏。”
“小楊,爸媽來了沒有?”
“昨天我就跟他們說讓他們別來了,天挺冷的,再說爸也要上班,媽也沒車子。我走了啊,你好好體檢,估計中午就可以回家了。”田楊說完,轉過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田鬆想喊住弟弟說點話,可又不知道說什麼,所以愣在那裏目送著弟弟有些酸楚的背影。而和田鬆走在一起的三個人,原先還有點樂滋滋的,可是麵對著這個場景,心裏感到怪怪的,也不知道臉上該露出什麼表情才合適。
查視力、查色盲、查耳朵……,最後是脫光了檢查全身。快到中午的時候,留下的100多號人都檢查完了,然後陸續地回去了。所有人都被告知近段時間不要出遠門,在家裏等消息。
田鬆在去推自行車的路上,就聽見有人在說體檢後的事。田鬆聽他們說,這段等消息的時間就是活動走關係的時間,也是來帶兵的軍官家訪的時間,這一次還要刷人,有的是除了那兩項外身體還有其他問題不適合當兵的,比如比較嚴重的皮膚病什麼的;有的可能身體有些小問題,但不影響當兵,如果家裏人不活動活動的話,可能就會被刷掉了。
田鬆聽後微笑著搖了搖頭,推著自行車跑了幾步輕輕一躍就坐到座墊上,趁著自行車向前走的慣性,趕緊把腳踩到腳踏上蹬著車就稀哩嘩啦地回去了。
這時,武裝部院子裏以及外麵的街道上人不太多了,街道上除了一些路過的居民外,還有一些正在離開的家屬和小青年,這些都是前兩項達標繼續參加體檢的人。
由於那些被刷下的人都走了個精光,所以這些青年和他們的家長不再遮掩什麼,而是有說有笑的,而他們的家長的臉上,也掛著欣慰的笑容,饒有滋味地聽著自己的孩子講著體檢過程中的一些事,眼睛裏滿是慈愛。
像這樣當兵體檢的事,當時在全國各地都在同步進行著。對於曾經穿過軍裝當過兵的人來說,有兩件事是刻骨銘心的,一是應征入伍時的體檢,二是三個月的新兵集訓。
田鬆回到家後繼續過起了“家裏蹲”大學生活,他的父親和弟弟田楊則繼續上班,而她的母親,則是趁著冬季農閑時間,拉著板車(詳見後麵的解釋)出去收破爛掙錢去了。
田鬆的母親每天走之前都要先喂豬,並把晚上要喂的豬食準備好,告訴田鬆如果她回來的晚了且豬叫得比較凶的話,讓田鬆幫她倒一下豬食(嗬嗬,小地方的豬嘛,抵抗力強,在食物上冷熱皆宜)。田鬆對這事也無所謂,因為即使他忘記了,他的母親回來還是會喂的,一般隻要豬不拚命叫,他都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