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麵已經響起了鞭炮聲,有大鞭炮沉悶的“呯——啪”聲,也有劈哩啪啦的小鞭炮聲(大鞭炮是那種拿在手上點著然後豎著伸出去放的,引信燒完後,這種鞭炮會迅速的砸在地上,然後再從地上通過火藥的推力豎直向空中飛去,到一定高度後炸成兩節再掉下來,落地的聲音很悶,在空中爆炸的聲音很脆很響)。隨著被戴上大紅紙花的田鬆及其父母走到院子外的村路上,後麵的乒乒乓乓的鑼鼓聲也響起來了,最後麵跟著的是一些看熱鬧的村民和嘰嘰喳喳的穿得像饅頭一樣的小孩。
到了鎮裏的時候,除了鞭炮隊、送行隊和鑼鼓隊外,村裏其他的人都紛紛回去了。鎮裏鎮外現在都是人,鎮大院裏破舊的二層小樓上掛著“熱烈歡送應征入伍的新兵同誌!”的橫幅,由於是用毛筆在方塊形的紅紙上寫好字再用別針別到紅色的橫幅上的,所以有個別字因為冬天風大的原因,已經開始掉角了。
鎮裏內外的牆上和電線杆上都貼了花花綠綠的用毛筆寫小標語:
“一人當兵,全家光榮!”
“保家衛國最光榮!”
“祝新同誌一路順風!”
“……”
鑼鼓在喧天,鞭炮在齊鳴,人聲在鼎沸,在這個普通的冬日裏,這裏是一片熱鬧的海洋,人們在嘈雜聲中叫著、喊著、鬧著……
“那個鞭炮、鑼鼓都停下!各位父老鄉親!大家靜一靜!”
這時候,鎮裏一名幹部拿著喇叭扯著嗓子大嚷起來,“讓一讓!啊,把路讓出來!我們新兵同誌要上車了!各個村的幹部注意把自己村的新兵送上車,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雖然還有很多嘈雜聲,但由於各個村的鑼鼓隊、鞭炮隊都停了下來,所以鎮內外的秩序相對好了一些。
田鬆隨著其他人一起坐上了用橫幅、標語和紅花裝飾起來的軍綠色的大巴車,很快車子起動了,後麵的鑼鼓和鞭炮又響了起來……
“哥!”田鬆剛換好作訓服,正夾雜在其他新兵一起在縣武裝部的場坪上收拾被服,就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叫他,他抬起頭一看,就看見他弟弟田楊正瞪大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在看他。
那雙眼睛裏是無邊的羨慕,這雙不知經曆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的嫩嫩的而又有些幹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田鬆看,田楊那在體檢前就剃好的板寸頭下,一張稚嫩而又有些憔悴的臉不知道因為什麼憋得通紅,加上那雙通紅的眼睛,讓田鬆看起來就像關公在發怒。
這時候田鬆的頭發也已經理得快貼到頭皮了,戴著個綠色的顯得有些大的作訓帽,一張臉因為對當兵一事感到好奇而微微有些紅。
“你下班啦!”站在田鬆邊上的老田問道。
“嗯,我一下班就來了。”田楊發了一下呆,過了一會才有心無魂地回答道。答完後,他臉上的讓田鬆感到很心酸也很無奈的表情,才慢慢的退去。
“不知道是什麼回事,這呆在家裏吧,我挺難受的,這要走了,我……”田鬆的母親似乎一直忍著什麼,這時候看到這對兄弟這個樣子,她忍不住開始吸起了鼻子,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
“到部隊要勤快,不能再像在家裏這樣了,要尊重領導,關心和幫助別人,不要怕吃虧……”這時候,田鬆的父親反倒開始嘮叨起來,他想把他為人處事的所有經驗都告訴田鬆,讓田鬆能在部隊裏建功立業,出人頭地!
列車繼續在轟隆隆轟隆的往前走,田鬆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隨著列車的振動也在一晃一晃的,當兵前的那些事也在腦子裏盤旋。
“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jiānjiān)。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jì)鳴啾啾(jiūjiū)。萬裏赴戎(róng)機,關山度若飛。朔(shuò)氣傳金柝(tuò),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