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村莊和樹木,田鬆突然想起了《木蘭詩》,他想,木蘭作為一個弱女子憑著一腔報國熱血到邊防廝殺,十年後凱旋而歸,而我堂堂七尺男兒,若是混不出點名堂出來,那可真是要“以頭搶地爾”了。
到南京轉車,然後改乘上行列車,出江蘇就開始過山東、河北和北京,然後出山海關,越往北越冷,田鬆在路上不停的穿衣服。
到了吉林四平市在軍供站等著吃午飯的時候,田鬆已經把在縣武裝部發的絨衣、棉衣全穿上了,在絨衣和棉衣之間,還穿了毛衣,看起來像個被水長時間浸泡後發脹的饃。
作訓帽早收起來了,改成了棉帽,並把棉帽的下擺給係上了。鞋子也換成了防寒棉鞋,並且在軍襪裏還穿了一雙家裏帶來的棉襪。就這,他還是凍得直哆嗦,他看看其他人,也是一樣,都在那唏哈著。
一路來,這支新兵的隊伍越來越壯大,致使在四平吃飯的時候都得輪著吃,有好幾百人了,實在坐不下了。這些在飯堂外凍得嘶嘶哈哈的一群新兵,把四平軍供站外的冰天雪地的場坪點綴得綠綠的,使得軍供站變得像早春時節乍暖還寒一樣。
吃過飯後繼續坐火車,到了七點鍾左右,終於到了終點站通化。踩著冰雪咯吱吱咯吱吱地出了站後,田鬆看見冰冷的空氣中,有一些燈光在閃爍,但天空卻像墨汁一樣的黑。
“這就是我開始軍旅生涯的地方嗎?除了冷點兒,也不是太荒涼呃。”田鬆想。
“快點,站成五路縱隊!快!”張連長的大嗓門突然喊了起來。其他的帶兵幹部也在吆喝著各自的新兵。
田鬆知道,這是要點名了,一路上都點了好幾次了,上車前要點名,轉車也要點名,還有吃飯前要點名,吃過飯後仍然要點名。所以,一路上大家都習慣了,很快站好了隊。於是,此起彼伏的點名聲和答到聲在通化火車站的上空響起。
“我們教導大隊今年連女兵一起共有四批新兵,今天晚上八點左右到的是最多的一批,有兩百多人,所以大隊領導很重視,吃中午飯的時候,大隊長和政委還專門跟我交待,晚上接新兵工作要充分準備,連長、指導員、排長和班長要認真檢查各項工作落實情況,熱水、熱粥等要充足,我們的新同誌一路來很辛苦,坐車最長的達到了四天三夜……”
在通化一個荒溝的營房的一個教室裏,一位身穿馬褲呢軍裝,肩扛一杠三的軍官正在會上部署晚上的接兵事宜,雖說是下午三點多鍾,但由於外麵冰天雪地的沒有什麼陽光,所以燈還是亮著。
這個教室是用來給新兵或部隊幹部戰士培訓時上課用的,裏麵有四十多張雙人課桌,六張桌子一拚,就成了一個長的會議桌。主位上坐著中隊長和教導員,在他們前麵的桌子上放著兩個幹部棉帽,上麵的帽徽在閃著光。
中隊長就是剛剛在部署接兵事宜的一杠三軍官,姓楊,叫楊學一,三十多歲,國字臉,板寸頭,眼睛比較小,個子有一米八左右。他邊上的教導員個子比較矮小,僅一米六出頭,快四十了,長圓臉,青年頭,肩扛少校(部隊的一種發型,比板寸頭發長一些)。桌子的左邊坐著的依次是一連長、一連指導員、一連一排長和二排長,全都是少尉,除一連長是青年頭外,其他都是板寸。
右邊坐著的依次是二連長、二連指導員、二連一排長和二排長,除二排長是女軍官且扛少尉軍銜外,其餘全是中尉。這些連排幹部麵前都有一個工作筆記本,正在上麵記著什麼。這個時候,田鬆他們兩百多號人還在從四平往通化來的火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