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下來,田鬆基本上搞清楚了自己大概到了什麼地方,他們這個部隊的大樓是在亂葬崗上建起來的,當年據說死了好多“敵人”,有小鬼子,還有土匪,都埋這了。
巧的是,田鬆看過一部電視劇《林海雪原》,其中的悍匪頭目“座山雕”的老巢就在這兒,讓田鬆不由得發出了“世界真小”的感歎。
這個部隊對外稱“教導大隊”,頭兒的職務叫做“大隊長”,下麵有兩個中隊長,田鬆在新兵一營(一中隊)二連。
離營房3裏多路,才有低矮的民房,每個房子都不大,但是看起來都很敦實,披著厚厚的白棉被一樣的雪,一個個長方體的煙囪戳在房屋上麵,冒著煙。
白楊樹很多,大路兩旁的比較整齊,被寒冷的天氣凍得光禿禿的,或粗或細的枝幹卻有力地伸向天空,仿佛在向老天討要著什麼,有些高處的枝丫裏,間或有一兩個用枯枝壘起來的大鳥巢,遠遠看去非常的顯眼。
天空除了不斷地下著像精鹽一樣的雪外,大多數時候都陰沉著臉,太陽可能膽兒小,偶爾出來一下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田鬆!走,壓被子去!”已經開始訓練了,吃過午飯到下午正式訓練還有個把小時,潘金岩約田鬆一起到走廊去壓被子。
“好!報告班長,我和潘金岩去走廊壓被子了。”
“去吧。”
“是!”田鬆和潘金岩異口同聲回答後就抱上被子出了房門。
早在一周休整的時候,因為被子老壓不好,裏麵的棉絮老是壓不實,更鬧心地是被麵上的褶子,讓新兵們集體束手無策。於是,有些班長起了同情之心,把壓被子的“訣竅”透露給了“勤奮好學”的新同誌,即把被子放在水泥地上壓,硬硬的地麵比床板好受力,而且,被子沾滿灰漬後,褶子很快就會消失,被子也容易定型。至於被子髒了,就不要去計較了,睡睡就習慣了。因為成效明顯,特別是樓下一連的新兵“先吃了螃蟹”,作了榜樣,所以這一做法在二連很快得到了推廣。
還有能夠“速成”的“絕招”,那就是打一牙缸水,拿嘴當噴霧器,把被子表麵均勻地噴上水,迅速壓實疊起來,抱到樓下雪地裏放一下,然後再抱回來,那麼,被子就又硬又方正了,非常好看。不過這個“絕招”不能曝光,一旦被幹部發現,會遭到嚴厲的批評,所以,冒這個險的人不多。本來幾個幹部考慮到新同誌特別是女兵的健康問題,對於將被子放在地上壓也是不讚成的,曾一度製止,但由於班長們的陽奉陰違再加上廣大新同誌們的“密切”配合,最後也就聽之任之了。
走廊裏已經有好多人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壓被子了,有男兵也有女兵,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濕濕的青春的甚至帶點兒乳臭的味道。在有點昏暗的燈光下,走廊兩側的水泥地麵除了連部門口、洗漱間以及廁所門口有點兒空外,再就是三班、五班之間,四班、六班之間的交界處,如果騰騰地兒還是有點兒空的。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男兵和女兵壓被子的地方有了無形的界限,即以三班、五班,四班、六班房間的牆界為分界線,靠外邊的走廊兩側是男兵壓被子的地方,裏邊走廊兩側則是女兵的,連部門口是公共的,但沒人敢去,再就是洗漱間門口、廁所門口,都是公共的,隻是大家嫌髒不想去。雖然房間的地上也是可以放下一床被子的,但是被張由這棵老點的“白菜”一直“霸占”著。
“潘金岩,我們去洗漱間門口吧!”
“到!”潘金岩條件反射地答“到!”後說,“那裏太潮了,地上有很多水還很髒,我們還是在五班……哦哦哦,我明白,我明白,嘿嘿嘿。”
“別笑!”田鬆趕緊緊張而又壓低聲音說,“快走,別又撞上了郭班長。”
這時在田鬆和潘金岩站著說話的地方,幾位正在壓被子的新兵,也抬起了汗津津並有些紅紅的臉龐,有男兵也有女兵,向田鬆看過來,臉上還掛著會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