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自己清楚的很,若說這一切的源頭,不就是他這個人嗎?
他的存活本就是一場浩劫,現在,這場浩劫,也應該由他結束。
幾世輪回,歲歲年年,命數從不肯虧待任何人,也從不會善待任何人,尤其是女媧後人。
“爹爹……”
“寶兒……”
林寶兒不曾說完,就被碧溪打斷,知曉是她擔心,所以更不願去聽見她勸慰的話,世事也不能改變。
“每一任的女媧族長,都是命定之人,每一次的更替,也都是命理,這些,早不是我們不能能控製的,我們控製得了天下的人的生命,卻唯獨對自己,是半分都控製不了,你外公與魔聖,那是劫數,我與灰鷹,亦然,現在,隻盼著你與白澤,能改了這天,逆了這命。”
看似榮耀的女媧人,控製得了蒼生,卻對自己的命,半分都掌握不得,隻能聽之任之,什麼時候需要舍命,那便一刻都不能停留,這便是命,抗拒不了的命。
說不得這是幸還是不幸,就算是不想要,可這與生俱來的東西,誰又能反抗得了?
“我與白澤,也是劫數,是嗎?”
林寶兒問的膽戰心驚,從不曾有這麼一刻,林寶兒這麼害怕知道一件事兒的答案。
碧溪望著林寶兒的眸子,看得見她的擔憂,也看得見,她的期望。
“白澤與你,是天命,不是劫數,你不曾習成女媧的法術,自然算不得女媧族長,你們必然會和和美美,天長地久的。”
林寶兒聞言,卻連笑臉都扯不出來了。
碧溪這樣回答,是希望,卻也不肯定的事實。
魔聖就在白澤體內,怎麼可能和和美美?
“跟我說說你們那個時代的事兒,你那個世界父母,兄弟姐妹,還有你是怎麼長大的,好嗎?”
碧溪笑的溫柔,林寶兒卻瞬間落了眼淚,搖頭。
“爹爹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我們一天一天的活下去,你總會知道的。”
“寶兒,你何必……”
碧溪有些為難,眼睛裏全是對她的不舍,林寶兒掛著眼淚,怎麼擦都擦不掉。
“你拉我過來就要陪我回去,天下蒼生算什麼,你舍了自己的命,又有幾人會念及你,為了那麼些不相幹的人,你要丟下我們,這不是道義,是自私,我不管你跟天帝還有灰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管那什麼所謂的女媧使命,對我而言,那些太遠了,我自己都看不見,我就隻要你活著就好了,你想用自己引灰鷹,我不會同意的,你要是執意那麼做,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林寶兒早就泣不成聲,可看著碧溪的眸子卻異常的堅決。過去的那麼多年,林寶兒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想抓住他,卻怎麼抓不住。
不管怎麼說,怎麼做,都改變不了已經定下來的結局,這種無力感,讓林寶兒難過的快要崩潰。
林寶兒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舍棄,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是比犧牲更痛苦的決定。
無觴曾經說過她傻,為了那些所謂的蒼生要了自己的命,留下了白澤,那是她隻當他癲狂,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如此絕然的將這些話說給另外一個人聽。
她便是自私了,又如何?
這世間,與她親厚的隻有這幾個,憑什麼要她願意用自己的親人去換那些不相幹的人。
他若死了,蒼生留著,有何用?
碧溪小心翼翼的擦擦林寶兒的眼淚,林寶兒直接撲到他的懷裏,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他懷中傳出來,這樣的林寶兒,是從不見過的脆弱。
“別做傻事兒,求你了。”
林寶兒的聲音很低,帶著哭腔。
碧溪伸手拍拍她的後背,卻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說過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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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觴尋了一下午,才在冥宮的忘水池邊找了天帝,此刻的天帝早已爛醉如泥,躺在大紅的荼蘼花中,帶著難以忽視的蒼涼。
無觴與天帝的接觸極少,但是對天帝的傳聞聽的還是比較多的。
最早知道天帝還是從臨玄娶妻的那一次開始的,眾人隻說臨玄是娶了最美的女子,兩個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終生,眾人都說兩個人是伉儷情深,孩子一個接一個生,與那個木訥的二師弟,是全然不同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