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嬤嬤,把書拿過來!”甄玉任王正卿握著手,卻朝胡嬤嬤喊了一句。
胡嬤嬤一時過來,把手裏的書遞到王正卿跟前。
王正卿騰出手來接了,仔細一看,失聲道:“是《律法釋義》。”
甄玉含笑看著王正卿,他年輕輕輕立於高位,就怕高處不勝寒,得了這本書,修改律法後,史官也要記他一筆在冊,縱以後有什麼錯失,皇帝也不能隨便定他的罪。隻希望他此後一生順遂。
王正卿得了書,雖則微微一喜,很快黯然,若失了玉娘,縱得了天下所有的孤本也無用。
甄玉卻是恢複記憶後,記起了這本《律法釋義》,因一直暗暗尋找,隻是失了前世找到它的時間點,一時卻是尋不到這本書,直到前幾日和王正卿冷戰時,出門去逛書齋,無意間才尋到這本書的。本想待兩人和好後再給他,沒想到自己會再度病倒,且看來,這一回還是像前世那樣,無藥可醫了。
王正卿擱下書,把臉伏到甄玉手上,輕聲道:“玉娘,你好起來,我不要這書了,也不當什麼首輔,咱們遊山玩水去。”
甄玉心裏微動,從前認為,男兒自要建功立業,出相入將,名傳千古,而不是籍籍無名,湮滅於人間,如螻蟻般過了一生。初初重生,縱身為女兒身,何曾真正忘記過夢想?但這些時候下來,卻發現,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生兒育女,也一樣不負此生。若能好起來,和王正卿遊山玩水,確實是愜意人生,可惜大限將至,回天無術了。
胡嬤嬤聽著他們說話,悄悄退到門外,眼眶早紅了,一時見立夏匆匆過來,便道:“跑什麼,小心驚動了夫人?”
立夏喘著氣道:“是清風廟的老主持來了,已到了門外。”
胡嬤嬤一聽,忙忙進去稟報給王正卿知道。
王正卿是知道清風廟老主持曉得醫術,擅治一些偏科雜症的,這會聽得他來了,一時大喜道:“倒忘記他了,早該請他來給玉娘診脈的。”說著迎了出去。
老主持進來時,一見甄玉的模樣,大吃一驚道:“傳聞你生病,還想著前陣子好好的,就是病了,也不會很嚴重的,不想病成這樣了。”
甄玉一見老主持倒笑了,“怎麼,主持怕我死了,到時找不到下棋的對手?”
老主持道:“是怕你死了,你會的那些棋路也失傳了,你好歹寫下來一些啊!”
甄玉說著話,續不上氣來,隻得止了話,喘著氣不再開口。
王正卿這會猶如抓住救命稻草,隻把甄玉的病況細說了,又道:“玉娘疑心是中毒,隻現下查不出毒源,也無從解毒。”
老主持聽完,先給甄玉診脈,診完沉吟道:“確是體虛虧損之脈象,隻你服用這些藥不見好轉,這脈象怕是假象,不是實症了。現下既然懷疑是中毒,自要從解毒入手,且先開了解毒的藥方,服藥試試。”說著開藥方。
甄玉也知老主持於雜症方麵,有些手段的,一時生了希望,沒準老主持能醫好她呢?
老主持把藥方遞給王正卿道:“服三帖試試看!如果這個也不行,老衲也無能為力了。”
王正卿忙道了謝,悄悄道:“玉娘藏著好些棋譜呢,過些時給老主持送去。”
老主持翻個白眼道:“稀罕啊?等你家玉娘好轉了,老衲再從她手裏一本一本贏過來。”說著告辭。
王正卿送走老主持,忙令人去抓藥。
甄玉服用老主持的藥後,睡了一覺醒來,卻覺著有了精神,隻心底卻害怕這是回光返照。
王正卿見她精神略好,臉色也不再一片臘黃,卻是大喜道:“老主持果然有一手,再服兩帖藥沒準就能好起來了。”
甄玉有了精神,卻想走動走動,因道:“三郎,你扶我起來,我想到你書房中坐坐。”
“嗯!”王正卿想要勸甄玉繼續躺著,再回心一想,她躺了這麼久,現下要求到書房中坐一坐而已,又何必攔下?
胡嬤嬤聽得甄玉想過去書房,便拿了披風過來幫她披上,又囑人抬了軟轎候在房門外。
一時眾人抬了甄玉到書房中,王正卿抱了甄玉進去,遣了眾人下去,隻在書房中泡了茶,和甄玉對坐而飲。
甄玉對於自己突然恢複精神,卻不抱樂觀態度,心下警惕著,又不想潑王正卿冷水,因忍下不提。
她這會手裏穩穩捧著茶杯,笑對王正卿道:“從前當甄榜眼時,有一次你設宴請眾人,我也過來了,進過你書房一看,眼花繚亂的。過後難以忘懷,暗自嘀咕過你書房中的書也太多了,一心想著自己以後置辦了宅院,書房布局要像你這樣布置,書籍也要搜集齊全,像你這麼多。那會對你,真是羨慕嫉妒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