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1 / 2)

(日本)新美南吉

小時候,我從村裏的茂平爺爺那裏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在我們的村子附近,有一個叫中山的地方。那裏有一座小小的城堡,傳說城堡裏住著一位姓中山的老爺,距離城堡不遠的山裏,住著一隻名叫阿權的狐狸。

可憐的阿權沒有親人,它在那長滿雜草的樹林中挖了一個很小的地洞,把地洞當成自己的家。不論白天還是夜晚,它常常會跑到附近的村子裏,有的時候會把地裏的山芋全都刨出來;有的時侯又會在秸稈上放把火;有的時候還會揪下村民家後門口掛著的辣椒……總之,它喜歡幹各種淘氣的事兒。

這年的秋天,接連下了兩三天的大雨,弄得阿權沒辦法出去玩了,它隻好整天呆在洞裏。好不容易,天終於晴了,阿權好像得救了似的爬出洞口。洞外的空氣可真好,不時還能隱約聽見附近傳來的小鳥叫聲。

阿權歡快地奔跑著,一直來到村裏的小河堤邊。河堤四周的小草上還掛著閃閃發亮的雨珠,阿權沿著泥濘的河堤小路朝著小河的下遊走去。突然,它看見有個人正站在河裏,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阿權害怕那個人發現它,便悄悄地鑽進了旁邊的草叢,靜靜地躲在草叢裏窺視著那個人的動靜。

“啊,原來是兵十!”阿權想道。隻見兵十卷起衣服的下擺,幾乎半個身子都浸泡在了水中,雙手正努力地晃動著漁網。

沒過一會兒,兵十將漁網從水中提了起來。漁網裏麵塞滿了草根和草葉一類的玩藝兒,隱約中能看到一塊塊白花花的東西—啊,一定是大鰻魚和大鯽魚在閃閃發光呢!兵十將漁網裏的東西全部扔進了魚簍,然後把漁網口又緊了緊,接著將漁網拋進了水中。

兵十提著魚簍上了岸,把簍子放在了河堤上,忽然,他好像要找什麼東西似的,朝著小河上遊的方向跑去了。

等兵十一走,阿權就想搞點兒惡作劇。它迅速從草叢中竄到簍子跟前,順手抓起簍中的魚,將它們扔到了小河的下遊裏。不一會兒,所有的魚都回到了混濁的河水中。

隻剩最後一條大鰻魚了,可是這條魚太滑了,阿權怎麼也抓不住。它急了,幹脆把腦袋伸進魚簍裏,叼住了鰻魚的頭。

正當這時,迎麵傳來了兵十的叫喊聲:“快停下!你這隻壞狐狸!”

阿權嚇了一跳,隻好飛快地閃到一旁,拚命地跑到自己的地洞附近。阿權回頭一看,發現兵十沒有追上來,它這才鬆了一口氣。它將鰻魚放了下來,丟在了洞口的草地上。

十幾天過去了,阿權在村子裏散步。當它經過彌助的家時,看到彌助的妻子在洗牙齒。它又路過新兵衛的家,看到新兵衛的妻子在梳頭。“大家都在精心準備,難道村子裏發生什麼事了嗎?”阿權猜想道,“是不是秋祭?可那應該能聽到大鼓和笛子的聲音呀!”

阿權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來到了兵十的家門前。許多人聚集在兵十家又黑又破的屋子裏,幾個穿著喪服的婦女正在門口的灶前燒火,大鍋裏不知道在煮著什麼。

“原來是葬禮啊!”阿權想,“兵十家有誰過世了?”

剛過中午,阿權就來到村子的墓地裏,它悄悄地躲在一旁。這時,村子裏傳來了一陣鍾聲,這是出殯前的信號。等了一會兒,身穿白衣的送葬隊伍過來了,他們走進了墓地。

阿權踮起雙腳,隻見兵十身穿潔白的孝服,雙手捧著靈牌,平時那張神采奕奕的臉龐,今天卻變得無精打采了。

“是兵十的媽媽去世了。”阿權想著,將頭慢慢地縮了回來。

這天晚上,阿權怎麼也睡不著,它不停地想著:“兵十的媽媽病重時,肯定很想吃鰻魚,所以兵十才去捕魚的,可我卻害得兵十的媽媽沒有魚吃,他媽媽肯定是帶著遺憾死去的……唉,我真不該搗亂!”

第二天,阿權來到兵十家,隻見兵十正在家門口曬小麥,以前,兵十和媽媽相依為命,可如今,媽媽一死,就隻剩下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