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約瑟夫·布羅茨基
那晚，我們坐在火堆旁，一匹黑馬映入眼簾。
我找不到比它更黑的東西了，它的四肢像烏煤一樣黑，全身如同黑夜一般。
在它那沒有裝馬鞍的脊背上，卻顯現出另外一種黑暗。
它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沉睡了。
黑馬它黑色的蹄子是一種令人害怕的黑，它漆黑的身體，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如此的漆黑，黑到了極點；如此的漆黑，仿佛午夜的天空；如此的漆黑，好像它前麵的樹林；如同肋骨間凹陷的胸脯，如同地窖的深處。
我在想，人類的體內是一片漆黑，可它竟在我們麵前發黑！
鍾表上到了子夜時間。
黑馬的腹股中隱藏著無盡的黑暗，它沒有靠近我們一步。
這時，它的脊背已經看不清了，它的雙眸白光閃閃，瞳孔令人畏懼。
它為什麼要在我們這兒停留？
為什麼不從火堆旁離開，而要駐足到天明的時候？
為什麼要呼吸著這黑色的空氣，把樹枝弄得沙沙作響？
為什麼要從眼中閃射出黑色的光芒？
也許，它要在我們中間尋找一個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