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垕道:“我們曾當麵向楊璟提出條件,他答應承認現狀,給土民實行“計口授田”,我想,隻要土民們能得到實利,我們個人榮辱也就在所不計了。”
“你們把理想寄托在朱元璋身上,這是靠不住的!朱元璋當了皇帝,他就會變卦,更會歧視土民。不信,以後看吧!當然,現在你們歸附朱元璋,也隻是一種權宜之計,朱元璋派楊璟領大兵壓境,你們若不歸附,就難免一場戰火。這我很理解。”
“朱元璋他若變卦,不對土民一視同仁,那我們就會再造反。”覃垕又道。
“到那時造反,隻怕有些遲了。”向大坤又道:“現在你們就要胸中有數。雖然你們已歸附了朱元璋,但我也勸你們要‘身在曹營心在漢’,不要為朱元璋去賣命。還是和我們夏國友好吧,咱們可以暗中結成同盟。我大哥也希望你能歸附明玉珍。對了,我大哥還特意寫了一信給你,請你過目。”
向大坤說罷,就從衣袋裏取出信來,遞給了覃垕。
其信這樣寫道——覃安撫使鑒:
萬州獄中一別,不覺已20多年。憶兄當年行俠仗義,專打抱不平,為人坦蕩磊落,實乃今世之豪傑英雄耳。弟大雅每與人談及兄,無不欽佩之至。可歎如今世道大亂,各路草莽英雄輩出。朱元璋新勝陳友諒,明玉珍、張士誠亦踞守一方。天下歸統何人,尚未見出分曉。依弟愚見,明玉珍處有我三弟和我七弟任事,兄若結好明玉珍,共同對付朱元璋,將來兵出蜀地,奪取天下或可有望。若各路英雄和土司不能結成聯盟,則會被朱元璋逐一擊破,那時對土民亦將帶來更大不利。我弟向大坤充任明玉珍使者,前來商談實有誠意,還望兄深思熟慮作出決斷。
靖安宣撫使向大雅覃垕看罷書信,點頭又對大坤道:“你大哥希望我能結好明玉珍,我有心與夏國結盟。但日前楊璟率大兵壓境,我不得不作權宜之計。暫時我們不能接受夏國的任命,但我們暗中可保持友好往來,需要結盟時,我會派人來聯係。你看如何?”
向大坤道:“這樣也好。隻要我們心中都有數,你們不聽命朱元璋對抗夏國即可。”
覃垕道:“我們土司決不會與夏國作對,必要時我們一定接受夏國的分封,請你務必轉告明玉珍吧。”
“好,就這樣說定了!”
兩人談到這裏,就彼此達成了默契。當晚,覃垕吩咐人擺了一桌宴席,對向大坤一行作了款待。
第二天早上,向大坤辭別覃垕。一行人又經大庸到了永順宣慰司。永順宣慰司使彭天保對夏國派來的使者不敢怠慢,雙方商談結盟一事時,彭氏口頭表示讚成,並暗中接受了夏國的分封。向大坤順利完成在永順遊說後,又轉而向桑植宣慰司走去。
十九
桑植兩河口,臨水傍山的一處平地邊,修建有百餘棟磚木結構的土家房屋,此處便是桑植宣慰司舊司城所在地。該司的第一代宣慰使向思勝,原是慈利境內的一大土豪。南宋初年,洞庭湖一帶爆發了鍾相、楊幺的農民軍起義。澧州、石門和慈利一帶相繼為起義軍占據。不久,向思勝率土兵配合官兵進行征剿。起義軍失敗後,向思勝又率部轉戰川湘邊境,先後在桑植等地征服了土酋、苗酋十二處。南宋滅亡後,向思勝率土酋入朝歸附,始被朝廷封為桑植宣慰司使之職,最初桑植宣慰司城建在今沙塔坪鄉茶盤口屋場,到元統3年(1333年),該司第三任宣慰使向仲山襲職,始將司城遷往今兩河口鄉舊街村。桑植宣慰司下轄有朝南安撫司、芙蓉長官司、神旗長官司、龍潭州、化被州、安定州、美坪州等十三處地方,並兼轄施州三裏下軍民。向仲山卸職之後,正碰上元末大亂。數年間,他與朝廷斷決了往來,即使陳友諒、朱元璋派使者來找他,欲給他加以封任,都被他作了拒絕。向仲山雖不卷入各路豪傑混戰,但對局勢發展卻也在時時關注。近來,他愛上了釣魚,且常常在司城外的澧水河潭上,一釣就是幾小時。
那河潭水碧緑清澈,水中的魚兒很多。河潭下不遠處是兩河口水碼頭。碼頭之上,有百來米長的街巷,向仲山的司衙就在那巷子正中。
臨近傍午,向仲山忽然釣到了一尾二斤多的大鯉魚。他興致勃勃地收起魚竿,把那尾魚親自提著,與兩個隨從沿碼頭走回衙門去。這時,從沿河的青石板路上,走來了幾位騎馬的行人。那為首者正是從永順趕回桑植的向大坤。
“請問,你們這裏的土司衙門在哪?”向大坤向迎麵碰到的向仲山問。
“你找土司衙門幹啥?”
“我要拜訪宣慰使向仲山。”
“你是什麼人?”
“我是從蜀地來的客人,這幾位是我的同伴。”
“算你們找對人了,我就是向仲山!”
“啊,你就是向宣慰使!”向大坤緊忙跳下馬道:“真是碰得巧!我還以為你是打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