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3)

這事也不能怪張亦成,也不能怪林春風,做代理還打大美的招牌,居然撞頭了,氣得楊曉麗一勁地扔亂東西。張亦成與小康,呆立當場。張亦成說,我也不清楚,唉,都怪我,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去報紙刊登求購廣告吧。

別吵了,都出去,楊曉麗啪的關了門,抱頭悶睡。

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起,張亦成抓起聽筒,是找楊曉麗的。楊曉麗不接,張亦成對話筒說了幾句,回頭說他說非接不可,有很重要的事。不接,不接,楊曉麗在被窩裏吼。你起來,起來呀,是關於進貨的事,張亦成進房拉她。進貨?楊曉麗翻身坐起,披頭散發跑進辦公室,抓起聽筒,電話那頭的聲音熟悉而陌生,喂,是楊小姐嗎,猜猜我是誰?楊曉麗說,沒聽出來,有什麼事嗎?那頭說,沒事我也不會打電話騷擾你。楊曉麗把電話機拿起,背對張亦成,有話就直說吧,何必轉彎抹角,你這德行,再不說,我就掛了。那頭說,掛吧,告訴你,我知道一家油墨生產廠家,隻有它生產的油墨才可以跟大美比。楊曉麗說,是嗎?工廠在哪?可以直接告訴我嗎?那頭說,急什麼,找個地方慢慢談談嘛。說個時間和地點吧,楊曉麗壓低了聲音,然後一直聽對方把話說完,掛了機。

誰呀?張亦成問。

老同事,楊曉麗淡淡地說,我出去一下。

楊曉麗夾了提包,吩咐張亦成把擱置的那單業務繼續聯係。

回來吃晚飯嗎?張亦成跟到門口問。

不回了,你們自己隨便弄點吃的,要不就點快餐。

楊曉麗一邊說,一邊下了樓。

她搭上公車,剛好是薄暮時分,還能看見晚霞。她很久沒有坐過公車了,車上人有些擁擠,使她想起剛到廣東那陣,經常這樣被柳濤摟著腰坐公車,感覺也挺幸福的。到站了,服務員職業性地叫站點。她望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建築物,半年不見,變啥樣了,她帶著這個問題,在約定的地點下了車。

站台下等的人是柳濤,灰格子短袖襯衫,紐扣封得嚴嚴實實,青色西褲,褲頭不是係在腰上,而是掛在肋骨上,頭發梳得很整齊,大奔頭,一張長方臉,顯得成熟穩重,他一向是這樣的,楊曉麗熟悉得有一些憂傷。柳濤迎著還是低沉的聲音,你來了,然後習慣性伸出右手,卻沒握著楊曉麗的手。他的臉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異常的激動與興奮。時間可以衝淡一切,心情沒有劇烈的變化,他與她並排走著,每個話題仿佛是從深穀傳來,幽如歎息。當初愛得轟轟烈烈,到如今這麼平淡無奇,心中的火焰已經熄滅,心底似乎還有絲絲亮光遊動,也許這就是為何還要如此再見的理由。若不是公司的命運,她還渴望看到一個男人,尤其是像柳濤這樣的男人為自己癡狂,每個女人都會為此陶醉的。楊曉麗沉思著,手機響了,她拉拉鏈的時候,發現拉鏈已經拉開,錢包不翼而飛。回想起來,肯定是前一站下車的那個男人,那個揩了油,還偷錢的人,幸好手機還在。本想請柳濤的客,現在計劃打消了,她不露聲色,去哪呀?柳濤說,去咖啡廳坐坐吧。我不想去那兒,還是去廣場那邊的小吃店吧。

鎮廣場後麵是小吃一條街,店鋪都是臨時帳篷搭建的,幾個平方,十幾個平方,三五個小桌,配三寸高的塑料小凳,三二個老鄉或朋友,炒幾個小菜,喝幾杯啤酒,既是打工人實惠的經濟餐,又別有一番情趣。柳濤到愛豪來看楊曉麗,每次都要來這裏吃,楊曉麗尤其是愛吃那條街的酸辣粉,炒粉,涼粉,還有煮熟的玉米棒子。這是一條留下美好回憶的小吃街。

他們挑了一個整潔一點的地方,麵對麵坐了下來。柳濤說,這個店好像我們以前來過。楊曉麗一邊用茶水洗餐具,一邊說,嗯,好像來過。柳濤說,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我們是並排坐的,就在這兒,那時是露天,現在進步了,都蓋蛇皮篷了。楊曉麗說,應該這是第三次了,第二次你在左邊,這次你在我對麵。柳濤回憶了一下,把凳子挪到了右邊。楊曉麗把凳子搬到了對麵,還是在對麵比較好,有距離才有美感的。柳濤把手攬在腦後,往後歎息地靠了一下,小椅子嘩的一聲爛了,癱坐在地上,沾了一屁股油泥。柳濤摸摸屁股,把楊曉麗逗樂了,你胖了,以前不會這樣。老板套了兩條小椅子加固,似笑非笑地給他換了。老板,兩瓶啤酒,兩個葷菜,一個青菜。楊曉麗想起酸辣粉,又加了一碗酸辣粉。柳濤是不勝酒力的,他隻是借酒力發酒瘋,或者說是借酒力壯膽的,第一次向她表白,就是多喝了一杯酒,還咬著楊曉麗的耳朵吞吞吐吐說了三次,才把“我愛你”三個字說出來。柳濤的膽子比較小,書呆子氣重,楊曉麗一直沒有改變這個看法,柳濤對她來說,太一目了然了,坐在對麵,哪怕隔一重山,都看得清清楚楚,鼻是鼻,眼是眼,找不到興奮點。柳濤隻有一瓶啤酒的量,楊曉麗清楚,還有一瓶就是她的了。她洗了一隻杯,開了另一瓶,柳濤把住她的手腕說,你別喝醉了。楊曉麗沒有放手,繼續往杯裏給自己倒酒。來吧,我陪你喝,楊曉麗說,恭喜你升了職。柳濤端起酒杯,還沒喝感覺有些飄飄然了說,再過一年,我就要做到經理,35歲前要做到副總經理的位置。楊曉麗把酒幹了,又斟了一杯說,我知道你有上進心。柳濤說,我一定做成功的,我要讓你看見。柳濤自己幹了一杯,又滿了一杯。柳濤渴望在公司裏爬到高層來體現自己的價值,這對楊曉麗來說,若是以前還很快樂,現在感到有些模糊,也沒有興趣。他想對她繼續表達些什麼,兩瓶酒就空了,她要問的問題沒有出現。她以為柳濤會主動提的,但他似乎喝忘了。柳濤再叫酒的時候,楊曉麗把住了他的手腕說,你喝醉了,把我的事忘了。柳濤把她的手擋開了說,不急,不急,等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