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小康都這樣說,你們這些人,隻知道埋怨,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都是張總教你們的,是吧,我看是張總把你帶壞了。小康被罵得沒了脾氣,像是做了什麼理虧的事,頭一縮,下樓乖乖裝車去了。楊曉麗轉臉對羅月麗說,現在有了幾十號人,張亦成動不動就發動大家跟我埋怨。
公司不是你兩口子的嘛,幹嗎讓別人來說,羅月麗不明白。
下麵的人不是他親戚,就是我親戚,不是他老鄉,就是我老鄉,不敢當麵說,背後呱呱叫。他當麵說,怕我講他,罵他,所以就讓他們來講,讓他們來講沒關係,還一起造反,跟我作對呢,你說這好笑不。上次,那個文員又偷懶又出錯,還打扮個花枝招展的,我說炒掉,他就不同意,還跟我理論。
你少操心,省了那份心思,安安心心做太太吧。
業務上的事,我本來就不管,懶得操心,他現在倒好,每次陪客人出去,他都跟著亂來,以前小康還同我講,現在小康也倒向他那邊了,受了他的賄賂,都被他拉下水了。
明天必須全部搬過新工廠,楊曉麗當著所有的員工宣布。第二天,有員工怨言,被楊曉麗狠狠修理了一頓。羅月麗跟車送楊曉麗,順便去看新工廠。新工廠大約七八千平方米,地皮是租的,50萬買了20年,獨立廠區,白色的廠房,綠色鐵皮頂房,雖然廠房不算漂亮,對於一個內地人來講,這無疑是成功的象征。總投資100多萬,說到100多萬,楊曉麗語調延長了,聽得出自豪的成就感。楊曉麗是賺大錢的主,不是一般的小老板。張亦成迎她的車子,過來攙扶她,他是嘴上的刀子,在工廠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隻敢在背後埋怨。新的臥室,也並不怎麼豪華,隻是換了一個不同地方而已,家具還是那些家具,他們根本不在意,也沒有提起過要添置什麼新家具。辦公室有些變化了,吊了頂,置了接待前台,寬敞多了。在楊曉麗看來,它還是一個雛形,要跟大美、愛豪比,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她有這個信心。楊曉麗與羅月麗在辦公室、車間、倉庫轉了轉,停在中間的水泥地帶,囑咐羅月麗多來玩,她終於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有一種特別自豪感。
羅月麗心裏隻有羨慕的份,411的女人,隻有楊曉麗最能幹,楊曉麗不愧是總經理助理,見的世麵多吧。當她離開豐澤的大門,一下子似乎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人家出手就是百萬,那家底至少也有幾百萬,回了寶鑫,她深深陷入自卑,所以後來楊曉麗多次邀請她,她也借故推脫,因為去了她的工廠和辦公室,感到特壓抑,同樣的學曆,同樣的出身,又是同齡人,甚至相貌也相當,差異令人難以置信。在楊曉麗麵前,她不過是個新型窮光蛋。羅月麗感覺自己處於失重狀態,似乎懸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她處境尷尬。
楊曉麗說她是三萬塊錢起家,這話讓羅月麗又有些許希望,她手裏還有十倍的資金,她如何讓她變大變多呢?
有了徹骨煎熬,羅月麗確立了自己的短期目標,以楊曉麗為榜樣,來一場賽跑。先成家已沒有可能,她每天想著如何賺錢,找男朋友的事淡忘了,賺錢的想法占據所有的空間。人的成功,都是這樣比出來的,一個比字,逼著人去做,逼上梁山或走投無路,逼上梁山成好漢,走投無路便是路。羅月麗決定再次鋌而走險,進行投資,虧了就當這筆錢是冤枉錢,不該得的,這次自己親自策劃,親自打理。
羅月麗不來豐澤,楊曉麗以為是豐澤搬遠了,嘀咕著這家夥真懶。轉眼當生了,不可避免地退居工作二線,工廠的事管不了,索性不聞不問,專心做媽媽。她買了胎教的磁帶,每天放些少兒歌曲聽聽,她想做一個專職的稱職的太太。臨產前,她父母來廣東照顧她。張亦成本想把他的母親接上來,他家就張亦成一個兒子,父親看孫子心切,也一起來了。八月底,楊曉麗順利產下一個男孩,張亦成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做媽媽的痛和幸福,做父親的光榮與期待,使兩夫妻沉浸在歡樂之中。為了給孩子取名,楊曉麗叫張亦成從新華字典第一頁開始,一直翻到最後一頁,她把孩子取名叫昱。孩子滿月後,楊曉麗的弟弟在上大學,父親放心不下家裏的房子沒人照看,張亦成的母親放心不下欄裏的兩頭豬,父親心裏擱不下兩畝薄地,說到底,他們離不開那種鄉土情結,初來乍到,感覺城裏新鮮,時間一長,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於是相繼回了老家。
楊曉麗有母親悉心照料她母子,一切相當順利,每天除了喂奶,逗逗孩子,就是陪母親聊天,看電視,平時管管公司裏的閑事,雜事,偶爾也讓張亦成陪自己逛逛商場,日子過得安逸舒適,生活裏沒有大的浪花,但缺了朋友,缺了激情,除了購物時能意識到錢的作用外,基本上失去了對錢的感覺。楊曉麗跟羅月麗打電話,羅月麗說自己忙著開飯店了,打電話給黃彩霞,她電話裏應允,總是沒見人來,相隔咫尺,卻遠在天涯。有了錢,朋友之間居然有了隔閡。不過這時,她是徹底有了閑心來想一個人,柳濤,他過得怎麼樣了,是不是真的做經理了,實現了他的打工理想,她不時這樣想。如果哪一天真的見了麵,該如何從頭說起呢,沒有他,豐澤會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