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出現之前,任憑自己如何努力都不曾醒轉,可他一進屋子自己便得以複原,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就絕望的放棄了,上蒼卻又偏生給了他一絲希望。
上蒼恩賜的機會千萬不要浪費,否則就會遭到天譴,抱有如此想法的十三未及細想便腳下一蹬,預備一個翻騰衝出門窗,隻要能甩開這神差,即使丟下他辛苦得來的一切都不可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十三腳下一蹬非但不曾借力躍起,相反還將右腳插入了床塌之中。這又是如何了,十三毫不困難的將右腳抽出,並且還在屋子裏飄了起來。
那熟悉的感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無所限製的任其飄移,不必費絲毫力氣就可以到達自己想到的地方。十三驚奇的打量著自己的雙手,也望見了病榻上那已然失去生命跡象的乞丐。
他竟然又變回了鬼魂,長久以來十三如此費盡心思的遮掩身份,為這不可與人言明的秘密,每每做事都要比凡人多費好些周折,然而就在這麼一個不經意的傍晚,一切又都恢複了原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謀劃全都化為了烏有。
“是你幹的好事嗎?”十三隻能將一腔憤恨向那不速來客傾瀉。
“是又如何?丁營十三。”來者再次提醒於他:“別說我堂堂索魂司司神,會欺負你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卒子,我將你從那原本不屬於你的身體裏脫離出來,再給你三日的時限。三日之內,你可以逃到你屬意的任何地方,三日之後,索魂司的陰差便會尋跡去搜捕,到時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語畢便化做一陣煙霧消失無蹤。
一直到對方離開,十三也不曾有所異動,原本他乃是滿腔的怒火,然而當聽到來者竟然是索魂司司神,東嶽大帝座下最得力的幹將——魔鬼之淚鬼瞳時,所有的衝動所有的怒火全都轉變成冰涼刺骨。
丁十三不敢相信,他不過是個普通的丁營的逃卒罷了,如何會驚動這般厲害的大神。就是原先東嶽軍中那統領三十萬鬼卒的赤風大人,不過也是與鬼瞳平起平坐而已,有必要為他動這般大的陣仗嗎。
隻是十三萬萬沒想到,這鬼瞳的出現多半還是因為他的一次善舉,上蒼真是喜歡與下界的平庸之類開玩笑。
“主上,你原來竟是這般模樣的呀。”鬼瞳離開之後,一直沒有露頭的易刀也湊到近前,他們主仆一場,從來不曾這般親近過。
易刀就仿佛是發現了新奇玩具的稚童一般,環繞著漂浮在空中的丁十三團團打轉,口裏還不斷地說著:“怪不得主上可以看見我們,原來你自己也是個鬼魂,剛才那鬼瞳叫你什麼來著,丁營十三,對吧?”
“吵死了。”突如其來的打擊已叫十三煩惱不已,沒有心情去理會易刀,他俯視下麵那個被自己無數次唾棄的乞丐身軀,有些東西勢必是要在失去之後,方才能體會到它的珍貴。
“做人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顧忌多不說,那副皮囊還有這樣那樣的限製,半點自由都沒有。隻有在做鬼之後,我才感覺到做鬼的妙處,現在就是讓我投胎轉世,我還不答應呢。”
易刀想盡辦法來安穩十三,然而那即將再次降臨到十三頭上的逃亡生活,卻不是易刀所能想象的,任憑他如何勸說,十三眉宇間深深的凝重就是不能開解。
“咳,不就是那些索魂司的家夥嗎。”天生地不怕天不怕的易刀對那些陰差可是全然無半點顧及,知曉十三的心病後,馬上便道:“你放心,以鬼瞳高傲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對付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小鬼。方才他出手將你打回原形,已經是有背於他往常的風格了,下回出現在麵前的準保隻是些索魂使,最多不過來兩個法力稍強的罷了。”
丁十三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他說的到是輕巧,隻是法力稍強的索魂使,想當年他還在逃亡的時候,那些層出不窮的索魂使便是一撥多過一撥,法力更是一次高過一次,真不知道這三日之後,派遣來的會是何等腳色。
“趁著三日喘息的機會,我們即刻趕回山寨,將所有弟兄都集結起來。憑著我們這些年休養生息積累下來的實力,還有主上你那高深的智謀,準保會叫他索魂司措手不及。”
“笨蛋,就那麼點實力,索魂司就是出動一成的兵力都能叫我們不得善終,你還妄想與整個東嶽地府對抗不成。”若是放任這個衝動派肆意胡來,結果準保又仿佛他上一回失敗無疑,十三囑咐道:“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是要做好準備長期周旋。”
雖然一直不願意用上這條後備之路,然而目前的形勢已由不得十三做主,隻能是與東嶽地府周旋到底。
打定主意的十三在易刀的催促下,緩慢的離開了這為他的命運帶來又一次突變的池府,身後卻傳來了天涯震天的呼喚:“叔叔怎麼了,你可不能丟下涯兒一個人呀,叔叔你醒醒呀,跟涯兒說說話呀。”平靜的池府也在天涯一聲聲驚呼中熱鬧起來。